。
要不是薛牧反复提醒,陈乾桢这会儿坟草也该三尺高了。
陈乾桢再心软,也知道谷内必须进行一次大清洗。之前药王谷变成这副德性,他是难辞其咎的,原因主要就是心软。几十年来很多事情睁一眼闭一眼,最后再也无法挽回。
只是不接地气的高价药物?不,凸显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把普通人放在心里。药王谷医道人人尊敬,满座俱是王侯公卿,面向的都是世家高门,墙外白骨哀嚎有谁听见?
听见了也没空。
真正想要济世救人的萧轻芜,在这种大环境里只能自闭抑郁,要不是遇上薛牧解开心结,怕是已经早逝了。把真正善良的徒弟逼得活不下去,他这个做师父的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半点行动。
陈乾桢知道虽然自己没像他们那样做,但自己身为谷主没能做出正确导向,才是最大责任人。到了现在的地步,即使要大屠杀,要下地狱,他也下定了决意,把一切担起。
结果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入谷,却只看见一片坟头,如同刚刚爆发过什么瘟疫一样……
有许多少男少女正在默默地填土上坟,每个人都跟梦游似的,好像经历了什么梦境没醒来。
周捕头试探着揪住一个少年问了句:“怎么回事?”
少年愣愣地打着手势:“不知道啊,一个女人冲了进来,说这里很臭,然后把师父师叔他们杀光了……”
“那你们怎么没事?”
“不知道啊,她说我们没变臭……”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整个药王谷就没几个老实的,从鹭州的事开始就知道了……她说谷主是个白痴,差点害了那个小腹黑。”
陈乾桢默然。
周捕头看着遍地坟头也有些惊悚,自语道:“这是哪来的魔头,得立即禀告陛下……”
“不,没有魔头。”陈乾桢低声道:“这里的人,都是我杀的。”
周捕头愣了愣,却听陈乾桢续道:“即日起,老朽将尽此余生改良医药之道,使惠及天下。请替老朽转告陛下,朝廷宫中之事,恕老朽不再过问,辅国之臣愧不敢当,即日请辞。”
薛牧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挂断星罗阵,沉吟了好一阵子,出门去了夏侯荻的御书房。
“曾经你说,夤夜的功法是世间最可怕的魔头……我忽然觉得完全反了。”
“嗯?”夏侯荻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没听前因后果的她一时有点迷茫:“你说什么?”
“我觉得让夤夜自己在江湖上玩玩挺好的,感觉她玩得很开心。”
夏侯荻不解其意,见薛牧说得认真,便也迎合他的意思:“夤夜也是即将合道的强者,你别总把她当小孩子看,天下谁能伤害她?既然她想玩,让她玩便是了。”
薛牧忽然觉得很轻松。
最关心最忧虑的女儿状态看似没有问题,不但没有问题,铸剑谷药王谷的烦心事还被她玩得意外轻松解决……虽然虚净不知所踪,很明显还有后患,可短时间内烦心的事情真的告一段落了,他可以放空脑子休息休息,让近来绷紧的弦好好调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