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心里堵得慌,方才还觉得这陛下收敛了一些呢,噢,原来是有的放矢啊,他拿起书信,不看还好,一看却也是诧异不已。
“臣闻君命如山,却又听人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陛下下旨,加学生叶春秋以恩荣,学生感激涕零,转念又思,学生何德何能,尺寸之功,竟也敢享禄位之厚,臣不敢接旨,非抗旨而不尊,实是心有难言之隐也……臣母出身轻贱,为人薄鄙,乡人侧目,族中尊长,亦多有微词,而今陛下加封臣以厚禄,于臣来说,却是寝食难安,臣只听说,母凭子贵之言,而今臣之生母虽已过世……”
抗旨……
叶春秋抗旨了。
他居然不要封爵,不要禄位,振振有词的请求朝廷封他的生母孙氏为夫人,当然……他还有一些不太合理的要求,那便是既是加封,只怕族中亲长颇有微词,毕竟这是行政命令,所以连两面讨好的法子也想好了,如果朝廷能够再给族中的亲戚一些好处,那就再好不过了,比如他还有个堂兄弟,叫叶俊才,嗯,素来好武,有一些气力,若是能充入军中,就再好不过。
这家伙……
胆子很大。
而且脸皮还厚的可以。
不过刘健看了,老脸也不禁微红,他方才还说叶春秋这个小子是贪慕虚荣呢,他那首诗,不过是夸夸其谈。
可是……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呀……人家这是当真不要封爵啊。
大明朝已有百来年,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自己的爵位都没有,却是请给他母亲一个名分。
那么……这封侯还真非他的意,那首诗,竟还真是他的本心吗?
刘健没有说话,将书信传阅给了谢迁,谢迁也是震惊不已,不由道:“抗旨不尊……这小子胆子肥得很。”
等李东阳看过之后,却是很淡定的将书信交还刘瑾,而后淡定自若道:“抗旨不尊,是大罪,不过……他是平倭功臣,朝廷刚刚锣鼓喧天的宣扬了他平倭的事迹,怎可转眼就加罪于他。何况……他是为母请命,这是孝道啊,国朝已历百四十年,不曾加罪过孝子。”
李东阳一番话,便已将抗旨不尊的罪名挪了开。
平倭的功臣,还是个孝顺的儿子,这样的人都要加罪,那在座诸人就都是猪脑子了。
刘健也微微颌首,他对叶春秋的印象总算好了不少,一个有孝心的人,总不会太坏的,而且为了自己的母亲,而拒绝了封爵,不卑不亢,很是难得,扪心自问,若是这爵位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己能断然拒绝吗?
他沉吟片刻,道:“陛下,李学士所言有理,孝,德之始也,朝廷以孝治天下;叶春秋虽是抗旨不尊,却也情有可原。”
朱厚照见三个阁老异口同声,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这叶春秋不太按常理出牌啊,一言不合就抗旨,好似打击了自己的权威。不过……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在师傅们面前,他不敢擅专,便道:“那么依着师傅们所言,理当如何?”
刘健举重若轻,只稍稍片刻,便当机立断道:“虽然不能加罪,可此子言行终究还是孟浪了一些,所以立即虢夺他的封爵,依旧仍令他为庶人;不过念在他的孝心,那么就请翰林院撰拟敕命,追封其母孙氏为六品夫人;至于他的族亲,噢,里头提到了叶俊才,那叶春秋自称自己为庶子,一旦朝廷敕封了其母,她的母亲可就要入叶家宗庙了,这才想请朝廷将这恩荣加在叶家身上,书信里提到了一个好武的叶俊才,不妨,就召其入京,充入亲军,任一个总旗官吧。”
这样的功劳,叶春秋既然不要,那么只好推恩了,否则叶春秋的平倭功劳喊得震天响,结果屁都没有,不免显得朝廷凉薄。
刘健也算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所以转眼之间,心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