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面带微笑,只是听着这些人走马灯似的进来,一个个为这个案子补充,他很惬意的端起了茶盏,慢慢喝茶。
张千户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狞笑,他眯着眼,露出残酷之色,锦衣卫要栽赃的人,就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外头的看客们本就希望这桩弊案坐实才好,现在看到‘铁证’越来越多,也都精神振奋,不少人窃窃私语:“叶春秋,到了而今,你认罪伏法了吧,或许还可留着一条性命。”
“现在只是何茂向你索贿,你若是乖乖认罪,或许……”
叶春秋对此充耳不闻,他本以为自己会愤怒的,可是现在,看着这一张张面孔,心情居然是出奇的平静,这种感觉,有些说不清,本以为自己遭遇了戕害,遇到了不公,会义愤填膺,可是……他依旧沉默,或许……这个世上本就有太多的不公吧,只是现在落到了自己头上而已,他心如明镜,只是冷眼旁观。
那书记官下笔更加起劲,快速地将这里发生的事一一记录。
这时,有人押着一个人进来,叶春秋眼眸一看,正是邓健,邓健几乎是被人架着进来的,王洪看着他,便不禁问:“他怎么了?”
搀他的锦衣卫校尉道:“他在牢里摔伤了腿。”
邓健的脸色苍白,咬紧牙关,被丢到了大堂,显然他的目光也发现了叶春秋,看到这个叶春秋,他就觉得有些讨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的脚已折了,连跪都跪不住,几乎是趴在地上,可是他却还是努力跪着,把头抬起来,道:“下官南京都察院浙江巡道御史邓健,奉命监考……今有事要揭发。”
那张千户看到邓健,不禁莞尔笑了,这个御史其实一开始还算是硬气,不过后来呢,打了几天,也就老实了,在牢里乖乖俯首帖耳的,见了看守的力士就恨不得叫人爹了。
王洪露出微笑,鼓励地看了邓健一眼,道:“哦,是邓御史,你竟是摔伤了?哎,得赶紧救治才好,你赶紧揭发,之后本官请人为你疗伤。”
邓健便抬起头,朗声道:“下官要揭发的是一桩惊天弊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南京陪都之地,居然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想要构陷忠良,下官起初以为何茂确有舞弊,可是自被锦衣卫这些爪牙拿住,便日夜拷打下官,让下官招供,要颠倒是非,伪造证据,下官要揭发你王洪这钦命的钦差,还要揭发锦衣卫,揭发你们制造冤案,揭发诬陷忠良,呵……何主考并无作弊,叶春秋虽然混账,却是正儿八经……”
满堂哗然。
玩砸了。
那张千户万万没有想到,此前这个邓健被打得嗷嗷叫,乖乖俯首帖耳,说要揭发叶春秋,戴罪立功。谁晓得到了这里,居然出尔反尔,他也是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愣子,便连忙上前,厉声道:“你胡说什么,闭嘴。”
邓健梗着脖子,冷笑道:“我乃仗义执言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是什么人,一群……”
张千户暴怒,直接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耳光,也将他的话音打断。
邓健便大笑道:“哈哈,乱臣贼子,竟敢打爹。”
碰到这么个愣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来以为智珠在握,可是想不到有这种不怕死的,而且显然人家居然还很有心计,拷打了几天之后便乖乖俯首帖耳,谁晓得到了这公堂上杀了个回马枪。
这个家伙……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啊。
王洪的脸已垮下来,其他几个陪审也是面面相觑。
张千户知道自己犯了致命的疏忽,也是惊恐不已,忙是一把提起邓健,左右开弓,直接给了他几个耳刮子,怒喝道:“不想活了吗?是了,你和叶春秋他们是一伙的……”
邓健被打得脸颊高肿,满口是血,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