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坐在金殿之上,看得并不清晰,此时见沈傲如此举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一步步走下殿来,他酷爱绘画,对这种奇而又挑战性极强的画法很感兴致,走至沈傲的案前,负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傲泼墨。
如此一来,有赵佶挡着,不少好画的官员便看不到沈傲落笔了,许多人一时忘我,竟是忘了礼仪,一步步伸长着脖慢慢挪步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凑到了沈傲的案边,而皇帝距离他们也不过一步之遥。
沈傲手腕轻动,一旦作起画来便如行云流水,画笔轻轻一个勾勒,一朵鲜欲滴的梅花儿便崭露出来,纸上的墨迹污秽此时便成了沈傲的枝干,成了一朵朵别致的梅花儿,明明是一团不规则的污渍,经由巧手轻轻一点,下一刻就变成了树干,明明是一小点墨迹,下一刻就成了树梢。
令人惊奇的还不只这些,有人惊诧莫名地呼道:“布局颖别致,如此画法,竟还能布局,怪哉。”
众人这注意到,沈傲的布局并不零散,整幅画层层叠叠,虽不浑厚,却是胜在层次分明。
须知一幅画,布局为重要,不管是山水还是花鸟,若是布局不好,则画笔再细腻,终也只能算是失败之作。
而这种泼墨的画法,大的难点不在变废为宝,将污垢化为美丽的梅树躯干、枝叶、花朵,而在于布局。
泼墨原本就是难以预料的,墨水泼下去,谁也不知污垢和墨迹会落在哪里,而作为一个画师,在开笔之前便要琢磨布局的构架问题,又如何能在污垢之中建立一个布局?
可是沈傲的画,虽然只有一山一树,梅树在寒风凛冽中桀骜不屈,梅树的背景是一条起伏的山峦,山峦上皑皑白雪,这一山一树,其布局却是疏而不减。
梅树在前,山峦在后,枝叶、躯干都是背景,唯有绽放的梅花为鲜明醒目。如此布局,层次分明,主次有序,让人一眼看画,便先看到了梅花,其后是枝叶、躯干,后是山峦。
能在一片污垢残渍中定下主次,迅的做好布局,众人也唯有赞叹沈傲思维迅捷,眼力锐利,画技精湛了。
赵佶情难自禁地道:“前唐时倒也有这种泼墨法流传,只不过比起沈傲今日的泼墨来,是小巫见大巫了,好,好画。”
泼墨之法,古已有之,相传唐代王洽,以墨泼纸素,脚蹴手抹,随其形状为石、为云、为水,应手随意,图出云霞,染成风雨,宛若神巧,让人细看,看不到墨污之迹。只不过泼墨法很难布局,只能追随墨污的形状作画,因此这种画法只能算是非主流,纵然手法再高明,可是作出的画作在布局方面已有欠缺,又如何能作出佳作名篇?因此,这种画技早已被人摒弃,不过是一些二三流画师借以自娱罢了。
不过到了泼墨法演化到了后世,掌握布局的技巧逐渐开始掌握,沈傲在前世无所事事时,喜欢用泼墨法来作画,既融汇了各代的泼墨技巧,自己融会贯通,也练就了自己的心得。
泼墨作画,另一个难题在于下笔要,墨泼下去,若是踟蹰不决,则下笔墨水渗开,再要运笔,就很难有泼墨画那种浑然天成的圆润风格了。
这个难题又引出下一个难题,墨泼下去,又需要立即下笔,根本就没有思索布局的时间,这就要求作画者需要拥有极好的思维能力和眼力,而作为艺术大盗,这两点本就是沈傲的主要生存技能之一,因而在短时间之内,他能迅的作出分析判断,随即根据墨污构思好布局,立即落笔。
沈傲作画,属于那种前期不动笔,一旦动笔便一不可收拾的人,静若处、动若脱兔,只片刻功夫,沈傲落笔,一幅梅花图便已完成,左右四顾,现自己的身边竟是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
正对面的是如痴如醉的赵佶,除此之外,官员自是不少,还有几个方参与弹劾沈傲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