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儿杨戬值守,是不敢怠慢,一句话都不敢说,便在外头候着,官家不叫进,他决不敢轻易出什么响动。
蔡京是大清早入的宫,这一进去,就半个晌午没有出来,杨戬倒也省了事,只是神情恍惚着,侧站在文景外头想着心事。
“沈傲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太师推荐的人是王文柄,这王文柄不就是蔡京的én生吗?”杨戬见多了yīn谋诡计的勾当,眉宇不禁皱了起来,这背后一定有名堂。他叹了口气,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但愿那小能活着回来,只要能回汴京,就算天大的罪,至少也能苟全个xìn命。
正在杨戬恍神的功夫,里头的赵佶大声叫他:“杨戬,进来。”
杨戬二话不说,立即碎步进去,先是偷偷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蔡京,随即朝赵佶道:“陛下有何吩咐?”
赵佶脸sè很差,道:“茶水都凉了,给蔡爱卿换一盏吧。”
杨戬不敢怠慢,立即拿了蔡京的茶水跑到耳室的小茶坊里换了热水,又端了回来,这时赵佶没吩咐他出去,他也只能在这儿站着,便听到蔡京慢吞吞地道:“陛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固然陛下对沈傲有万般的器重,要启用,也得避过了风头再说。倒不如这样,先贬他去市舶司里,放到外头去,过个一两年,再把他叫回来,他还年轻,磨砺磨砺也好。”
赵佶皱着眉,道:“就怕百官反对,定要朕治他的罪。”
蔡京呵呵笑道:“陛下是天,治不治是陛下的事,大不了有弹劾的奏疏,én下省那边拦一下也就是了,其实沈傲这个人虽然轻浮了一些,具也是数一数二的,将来等老夫不能再向陛下尽忠了,总要给陛下留个可用的人,这个沈傲,可用。”
赵佶的眉头不禁舒展起来,呵呵笑道:“蔡卿慧眼独具,这番话,朕爱听。”
蔡京宠辱不惊,敛眉道:“其实这件事对沈傲也不全然是坏事,他万般事都太顺了,让他吃点苦头,知道点厉害,对他也有好处。再者说市舶司的差事也是炙热得紧,不是天近臣还巴结不上的,他在那儿好好修身养xìn,将来官复原职,陛下少不得还要给他加一点担。”
赵佶听着连连点头,忍不住叹道:“朕知道,沈傲和你有几分嫌隙,想不到蔡卿竟有如此的大度。”
蔡京呵呵一笑:“嫌隙是有的,这个倒是不敢隐瞒陛下,可是老臣先是陛下的臣之后是一个世俗之人,与沈傲的嫌隙是私,今日这番奏对是公,老臣岂能公私不分?”
赵佶抚案笑道:“对,对,正是如此,爱卿的话深得朕心,这些时日要安抚汴京城的百姓,倒是难为了爱卿,听说你的次蔡绦还在家中待罪?他那个时候年轻不懂事,贪墨了库银是有的,可是待罪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已经知错了,放他出来吧,他从前是户部郎中,现在兵部尚书王文柄出了缺,总该有人来署理下部务,让蔡绦来吧。”
蔡京立即谢恩,自然免不得老泪纵横一番。赵佶唏嘘不已,觉得自己告慰了忠臣,心情也不自觉地好转了一些。
倒是一旁的杨戬却越听越糊涂,听这蔡京的口音,倒像是处处为沈傲着想,样样维护着沈傲,莫非这老狐狸转了xìn不成?随即一想,他的脸sè瞬间变得煞白,生出不详的预感,以蔡京的为人,不可能如此为沈傲开脱,此人但凡出了手,必然要将政敌置之死地肯罢休,那么现在有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沈傲再不可能成为他的威胁。
对蔡京这种人来说,沈傲不构成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沈傲去死,否则但凡沈傲还有一口气,就是废为了庶人,凭着他和官家的关系,起复也只是早晚的事。
莫非……蔡京已经暗中遣人杀死沈傲?又或者……杨戬已不敢再想下去,他已经隐约可以猜出一点端倪了——王文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