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已经连日下了十几天的大雪,城中倒还好,虽然倒塌了许多建筑,可是能住在这里的,大多还都略有家财,许多建筑虽是倒塌了,终算还留下点儿墙根,崩塌的木料、石块总算还可以搭起安生之所。
所以虽是白雪皑皑,城中的次序还算井然有序。
边军已经调了一营人马来,人数大致在千人上下,再加上本地组织起来的厢军,因此这残破的街道上,总不会缺少一队队扛着长矛的巡弋军卒。
军卒们戴着破旧的范阳帽,显得有些疲倦,昨天夜里,一伙流民在én下要闯进城来,大半夜的被人拉了去挡人,总算是堵住了城外数以万计的流民,今日又要巡街,这么冷的天,实在令他们为难。
城里太平无事,可是在城外头,那城墙根下却挤满了一个个又冻又饿的流民,这些人要嘛是从受灾重的邻县跑来的,要嘛是附近的郊民,一场地崩,妻离散,不得不寻条活路。偏偏太原知府封闭了城én,结果流民进不来,只能再这城郊扎下。
太原知府王直这样做,倒也有他的考量,府库里的粮就这么多,城里的军民都不够用,若是让流民涌进来,那还了得?再者说了,流民进了城,若是饿得慌,突然滋生变故,到时候连防都防不住。为谨慎起见,也只能委屈委屈城外的流民了。
虽说每隔些时日会丢些窝头下去让流民哄抢,可是谁都知道,城外的流民活不长了,这慢慢的长冬已经来临,衣不蔽体的流民绝对撑不了多久,再加上没有吃食,不是饿死,也只能冻死。
不管怎么说,这笔帐无论如何也算不到王直头上,真要算,只怕也要怪那祈国公了,祈国公奉钦命来赈灾,结果迟迟不向商户购粮,没粮食,这城én一开,就是天大的祸端。既然能撇清,王直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眼下这太原府,已经是哀鸿遍地,可是各家的米店,这时候却是生意兴隆,大的一家米铺,莫过于郑记货栈,城外头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总也要吃饭,官府虽然做了个样施了些粥,可哪里填饱得了肚?尤其是这大冷天里,天寒地冻,肚里没几粒米,是难熬了。** **所以粮价虽然涨到了两贯一斗,可是买米的还是络绎不绝,有一些不法的滋事之徒,居然纠结了一些人去抢米。因此为了维持次序,边军这边也都调拨了几队人马,就守在米铺外头,看谁贼眉鼠眼,自然是先拿起来再说。
有兵卒守卫,米铺én前就规矩多了,一大清早,冷冽的寒风灌进来的时候,米铺的én板一拆,便可以看到浓雾之中,黑压压的人排成了长龙,平时省吃俭用,几年结余下来的钱,如今却都像是地上的石头一样,巴望着能换几斗米回去就好。
人群在冷风中呵着气,大多数人都是两眼无神,提着簸箕或是竹筐,一个个鱼贯进去,用银、用大钱,用钱引,将米换出来,再急促促地往家里走。
不过怨言也有,一个壮汉在里头大声吵闹:“陈米倒也罢了,前几日米里还只掺了两成沙,怎么今日却是沙里掺了两成米?两贯三百文一斗买你的沙回去吗?”
这人一叫,许多人也开始不安。
不过米铺的一个伙计出来,对外头的军卒说了两句话,军卒二话不说,直接将这人小jī一样提出去,少不得扇了几个巴掌,大骂:“滚,没钱也敢来买米!”
如此一来,次序又井然了,这世道两样东西霸道,一个是刀,一个是米,有了米能不让人饿死,有了刀能让人生畏。恰好,这米铺里既有刀又有米,不乖乖掏钱,谁也别想将米带走。
太原的冬天,冷得可怕,朔风肆虐,冰天雪地,这些人在外头排起长龙的人或许从前薄有家资,或许有个不错的营生,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样,金山银山,也不过是换来几口米罢了。
这郑记的米铺边上,还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