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泉州到汴京,先是经过福建路山峦起伏的林莽,随即又要面对苏杭的水网,待过了苏杭,前方的道路总算宽阔起来。
带着巨大的棺椁,又是熙熙攘攘的王公,这么多人马走的并不,用了二十多天的功夫,扶灵的队伍到了淮南西路的光州府,过了光州便是京畿路,汴京就遥遥在望了。
这一路过来天气越来越热,酷暑当头,长途的跋涉令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好不容易迎来了一场暴雨,起先队伍发出一阵欢呼,在雨中雀跃了几下,爽是爽了,可是麻烦也随之而来。
泥路虽然已经在各大城镇开始慢慢普及,可是还没有奢侈到铺展到各处官道的地步,这官道仍然泥土甭实之后填成,寻常时候还好,可是一旦遇到了大雨,立即变得稀烂。
扶灵的队伍这么多人,车马是不少,在这泥泞中前行艰难无比。
护卫们倒是还吃得消,毕竟是当兵的出身,这么多年的操练早已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莫说只是下一场雨,道路泥泞,便是下雹的天气出去长跑操练也是常有的事。可是那些王公贵人们就吃不消了,一个个怨声载道,见沈傲不下令歇息,便推举了晋王赵宗去游说。
赵宗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苦,一张好端端的脸又黑又瘦,再加上皇兄的死对他打击沉重,精神也显得很是松垮,对沈傲道:“这样的天气,只怕是再不能赶路了,咱们这些人倒还好说,可是先帝的棺椁这般颠簸下去,只怕也吃不消,倒不如索性就地安营,待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沈傲心里暗笑,想不到这岳丈大人也有心机,居然还知道拿出先帝出来做挡箭牌,可见赵佶这兄长做的不错,生前百般庇护,便是驾崩了也让赵宗多了一个免于吃苦头的理由。想到赵佶,沈傲又变得黯然起来,心里想,虽说棺椁有重重保护,又贴了毡布,顶了华盖,可是也不必急于一时,还是歇一歇的好。于是便道:“光州城距离这里只有十里之遥,大家再加把劲,直接进城歇了吧。”
赵宗如释重负,见沈傲一脸黯然的样,反倒劝慰起他来,道:“你也不必太过哀恸,人死不能复生。”
沈傲勉强笑起来,道:“是,泰山大人教训的是。”
赵宗也变得阴郁起来,叹口气道:“皇兄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不在了,世上少了这么个兄长,真教人难受。”
这时候又轮到沈傲劝慰赵宗了,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赵宗含泪而去。
其实从这里到光州并不止是十里,而是足足三十里的路,沈傲这般说,无非是望梅止渴的意思,那些清贵的王公是散漫,教他们赶路,不是这个受了风寒走不,就是那个脚脖歪了,现在听到光州只有十里,只要一个时辰便可住进温暖舒适的房屋里沐浴衣,立即打起精神。
可是越走,越发觉有些不对,可是这时候也顾不得了,都走了这么远,总不能前功尽弃,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护卫们的步伐。
倒是沈傲还好一些,他虽然没有打熬出来的身骨,可是这么多年东奔西跑,早已习惯了这种颠簸,而这时候大雨倾盆,带着斗笠,仍有雨滴顺着笠檐滴到头上,沈傲目光看在这水雾般的天气中,竟感觉到几分彻骨的孤独。
光州府这边,已经有斥候先行抵达,光州知府何文在此刻却是有点儿手忙脚乱了,迎接先帝灵柩以及辅政王等人倒也罢了,真正的问题是怎么个迎法,光州距离汴京不远,朝廷里的消息一两天就可到达,何文在又岂会不知道这辅政王与皇帝之间的仇怨,现在若是隆重迎接辅政王入城,就等于得罪了皇帝。可是要是冷淡,难免又得罪辅政王。
何文在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此时却觉得难以取舍,皇帝自不必说,一言断人生死。可是辅政王呢,也不是轻易能惹的角色。
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做了决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