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开始就征战四方,这样的人是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的,他的目光永远是更为遥远的地方,如同游猎的狼群。
他只是乘着大势来到了这里,而后以边关要塞磨砺的刀锋将整个帝国腐烂的地方以一种直接了当的方式尽数斩出去了。
以阵痛完成了最快的蜕变,最终一切的敌意和恶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完成了自己的宿命之后,就会离开,前往奔赴下一个战场。
之后那个无边辉煌的时代,也有李翟的功劳。
而在这个时代,这位已经背负了背叛父亲,逼宫兄长诸多恶名的威武王,大刀阔斧地开始了自己对于弊病的冲锋,将吞了土地的世家尽数重创,而后将土地分给了百姓,又极端彻底地废除了人头税,改为按照土地面积收税的方式,摊丁入亩。
这直接侵犯了宗族和世家的利益。
但是在那来此之前,扫荡诸国,一月之内一十三战,每战必胜的兵锋之下。
世家大族亦已成为了绵羊。
李翟已经是大军阀。
只是其行暴戾,虽然是为了大刀阔斧地改革,却也是影响了许多百姓,百姓有夸赞的,也有骂声一片的,但是他不在乎,只是坚定地完成自己该要走完的命运,而在同时,秦王开始默默接济那些受到影响的无辜官员,为百姓争取利益。
如同阴阳流转,人道气运也在这个过程当中完成了玄妙的转化。
雪花飘飞而下,又年长了一岁的秦王李威凤伸出手掌,听着属下的禀报,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摘星楼,似乎也在看着锋芒毕露的威武王,对旁边的苏圣元叹了口气,道:
“天下执政有三,王者,霸者,强者,王道之政化之,霸者之道威之,强国之道胁之,各有所长。”
“而今之世,几番大变,需要的不是王道的教化,而是霸道的镇压。”
“但是,似兄长这样的霸道,却实在是过分了,虽然解决了许多的麻烦,但是这样的话,是注定无法得到皇位的……”
苏圣元道:“所以殿下在此刻开始收服人心,是为了……”
李威凤道:
“夫子往日也曾教导过我,要以百姓为重,我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百姓,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另外一方面,若当真天下有变,如我所想象的那样的话,或许也是更进一步的机会。”
苏圣元怔住。
这个在中州偏远山下教导学子数年的读书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寒梅树下的秦王李威风。
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陌生,秦王右手背负身后,左手在前,捏着一枚梅花,五官已经逐渐长开来,眉宇飞扬的少年意气已经开始消散了。
自古总是大事最能磨砺人。
李威凤身上的稚气也已近乎于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着野望的沉稳,秦王低声地道:“……那个位置,谁又不想要呢?”
如同一道雷霆轰然砸落。
苏圣元身子猛然颤了下,怔怔仰视,少年秦王仰着脸,就在冬日凉薄的阳光之下,看不清楚五官,他似乎在这个少年秦王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那眼底燃烧的野望如同火焰,似是前代人皇,似乎是被软禁的李晖。
在这一句话之后,历朝历代那名为皇帝的怪物,他们仿佛在李威凤的体内复活了。
“嗯?苏先生,怎么了?”
李威凤似乎察觉到了苏圣元的视线,转过身来笑着询问,苏圣元收敛了自己的目光,道:“殿下为国为民,安抚百姓,能够使得百姓得利,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了。”
“只是不知道,殿下口中的夫子却是谁,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秦王微笑:“他啊……确实是已经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