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托举着人间;分明是依靠着人间无数苍生才可昂扬向上,却觉得是靠着自己攀到了这个高度。
这些世家被李晖在万民之前赋予李翟的正当性,以一种决然的,必然沾染了无辜之血的姿态,从万年的历史上斩断了,没有了人间百姓血肉的支撑,所谓的世家只会自高处跌坠在灰尘之中,没了原本的高高在上。
而没有了这些藤蔓,人世间这一棵大树,自可以伸展自己的枝叶,感受着阳光和雨露,更好地成长。
在李晖死后的一个月,李翟的刀挥舞地越发熟悉越发森然。
威武王其人。
母早逝,父昏厥,兄自裁,无妻无后。
在这个世界上,他似乎已经只剩下孤身一人,就仿佛一把锋锐无比的刀没有了刀鞘,于是这一柄刀越发锋芒毕露,也越发地无所顾忌。
“世上岂会有这样的独夫?!”
“这世上岂能有这样的霸主?!”
苏圣元看着李翟的身影,哪怕是他都在心中禁不住叹息,他的妻族是大世家,想要求情的,李翟额头系着白色的布,提着剑走进来,注视着这位清廉闻名的先生,第一句话就是道:“就连苏先生这样清名满天下的名士,也要为世家求情吗?”
苏圣元不由面色微顿。
李翟第二句话却让他都身躯微寒了下,道:“世家之势,已至于此。”
“正因如此,才要将其抹去。”
苏圣元叹了口气,劝说道:“可是诸世家,也多有良善。”
李翟眸子平静注视着苏圣元:“百姓之中,就都是恶人么?”
“还是说,吾罢世家,收田地,让世家诸人回归百姓,苏夫子觉得是惩罚和侮辱?”
“是认为,世家之人就是高高在上,该踩在百姓的头顶?”
这位被认为是粗蛮武夫的七皇子,威武王,只用这几句话就让苏圣元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翟的语气平静伸出手,道:
“看来就算是苏夫子这样的名士,也要为立场所累啊。”
“请回去吧。”
李翟知道,自己斩过的,罢黜的世家子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他们当中有为非作歹的,却也有无辜之辈,可是李翟却已看得清楚,这一刀斩的,不是独立的个体独立的人,而是世家。
是为这后世斩去世家。
哪怕背负诸恶诸垢,也在所不惜!
而在世家被不断斩除的时候,李晖被威武王以君王的礼仪祭祀下葬了。
在李晖下葬那一日,齐无惑没有前去,他只是站在人间一座山上,远远看着人们送别这个短暂的‘人皇’,天阴沉,有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无断绝,齐无惑袖袍飘摇,站在青山之上,看着远去的队伍。
却不知道为何想起来了第一次和李晖相见的时候。
那时候,还在中州。
李晖还是个穿着朴素,带着玉佩的温润模样;李翟也只是大笑憨厚,一副武将模样的粗狂青年,那时候在明真道盟,他们付出一些钱财宝物,邀他讲道,李晖心中有了招揽的心思,而李翟只想要把他拉出来,一并切磋一番。
而现在,一个以身为子斩世家,已经身死,几乎是血肉模糊;一个则是在这动荡变化的时代当中,如同精钢一般被淬炼着,这是英雄的秉性,一切的外来折磨都无法将他们摧毁,只会在一次次的冲击和锻打之下,逐渐坚硬起来。
时间真是无情啊。
让曾经一同大笑的人们彼此分道扬镳,又彼此为敌。
唯独见到真正相熟之人,先为友,后为敌,最后死亡,才真切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和时间的流逝。
道人端着一杯酒,看着那边的队伍,微微饮了半盏,扬手,将这一杯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