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一直走向那座阁屋,中间没有停留,路上所有遇见的人,无论是下人,还是曾经大内的熟人,一缕愕然于这位齐梁小主人的突然回归,以及相当大的改变。
他们出乎意料的热情,有些想与这位平易近人的小主人叙叙旧,有些施了齐梁相当繁琐隆重的见面礼节。
易潇只是面无表情,一概不理睬。
若是放在以前,易潇会微微回礼。
或者不是今天,易潇也不会如此冷漠。
他无视了路上的所有人,也自然没有一个人,会不识趣到,想亲自伸手,去拦住这个看起来并不高兴的齐梁小殿下。
......
......
易潇的步伐不算快,却没有任何停留。
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最顶楼。
从一开始就是。
从他踏出风雪,来到空中楼阁的那一刻。
从他双目黑白,变成金灿之色的那一刻。
他眼中只有一个地方。
现在他到了。
易潇最终停在了最顶楼的那个阁门之前。
他没有叩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一件相当不礼貌的事情,而易潇偏偏这么做了。
他走入了大殿之中。
赤珊瑚玉雕琢的小山,山下流水,水前一道屏风。
屏风前有一道青玉案。
易潇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与那个男人对望。
一年多没见了。
那个男人与易潇一路上见到的婢女阿婆,还有那些天阙中人,面色明显不同。
他低垂眉眼,面上没有愕然,反倒是带着一丝苦笑。
“来了?”
“嗯。”
......
......
小殿下望向终究没有来得及坐在青玉案前,摆出一副批改姿态的那个男人。
可能是因为自己赶路速度太快的原因,他又不是修行者,来不及准备,只能匆匆摆出一副阅奏的架子。
衣襟上还有两颗扣子,扣错了位置。
易潇不知道,这个楼阁里,有多少下人,仆从,曾经得到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指示,若是自己有一天回家了,一定要给他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
所以曾经为自己煨汤的阿婆,为自己缝香囊的婢女,无一例外都试图稍微拉扯自己,让自己能够在路上稍作停留。
为他争取到一点时间。
准备什么?
有什么好准备的?
有什么好瞒着的?
易潇深呼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问道:“什么病。”
萧望微微一怔,笑着说道:“说什么呢?”
易潇依旧沉下声音,再次问道:“什么病。”
萧望陷入沉默。
这位齐梁皇帝面色阴沉,轻声问道:“齐恕跟你说的?”
小殿下认真说道:“你不用管这些,你就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病,连老师都要离开齐梁,去为你寻药?”
萧望不语。
过了许久,这个男人轻声笑了笑:“无碍。真的无碍。”
“好。”
易潇平静说道:“那就是没病了。”
萧望怔住。
小殿下面无表情说道:“既然你没有生病,齐恕之前对我所说,皆是假话,只是为了欺骗和利用我,如此臣子,狡诈如狐,欺上瞒下,我今日就杀了他。”
说完立即转身,果断决然。
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猛然一拍青玉案的声音。
并不是暴怒。
而是颇有些头痛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