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近侍都担心这个背人缓慢前行的男人,在凉甲城里再度大开杀戮。
寂静之中,有一扇木门被推开。
少年猛然冲出屋子,早已经哭红了眼,向着路中央的那道声音掷出一块石头。
石头砰然在易潇头顶碎开。
小殿下停住脚步。
他挑起眉毛,极为缓慢极为缓慢挪动视角。
最终望向掷出石头的那个方向。
热血上头的那个少年,奋起了再多的力量,终究不过是毛头孩子的年龄,此刻胸膛里的热血还未平息。
正对上了小殿下的眼神。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沉浸过的眼神。
经历过了生与死,变得漠然而无情,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视诸生如草芥。
这样的一个眼神,比刀剑捅进心肺带出血来,还要来得震撼。
少年想冲出屋子,拿石头砸死这个恶人。
这真的是一个恶人。
自己的爹爹,凉甲城里的叔叔伯伯,都不会再回来了。
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城主大人为什么要开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乡亲父老们拿恐惧的眼光去看这个男人。
为什么不动手?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从这里走过去吗?
难道自己的爹爹,那些壮士,就这么死了吗?
一文也不值?
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出来。
他要这个恶人以命还命。
只可惜在此刻——
蓄势已久的那些话,却突兀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的胸膛泛起一阵恶心,紧接着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他拼命张口,将那些话连珠般从口中喊了出来。
但当骨子里那股热血迅速变凉之后,那些本来气势汹汹的话,已经变得不再有气势,不再有力度。
凉甲城里一片寂静。
寂静了很久。
少年喘着粗气,嗫嚅着嘴唇,赤红着眼,眼角泪两行。
双手扶膝,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抬起头,倔强望向易潇。
少年知道这个恶人,是双手沾满鲜血恶贯满盈的魔头,他不畏惧死亡,他只要说出那些话就好。
他现在等着那个恶人出手杀人。
他相信这座城里的人,不会无动于衷。
那人却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背着一人的黑袍男人,眼神漠然环顾了一圈。
......
......
“你这个恶人!”
“你杀了我的爹爹,杀了我的伯伯!”
“我的一家都被你毁了!”
“凉甲城里,被毁掉的不止我一家!”
“还有很多家!你杀了一个人,就是毁了一个家!”
“你该死......”
“该死!”
易潇平静站在原地。
这是那个少年喊出来的原话。
很苍白很无力的话语,没有丝毫的煽动力,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仇恨或许就是最大的驱动力。
这个少年以为仇恨就可以迫使这个小城里的人们揭竿而起,不顾生死一拥而上。
他以为那些人不知道仇恨为何物。
所以他站了出来,也喊了出来。
但是他错了。
因为大人的世界,不像他想的那样。
大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可以背负仇恨,可以承担不幸活下去,忍辱负重,或者说苟且偷生。
只要他们今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