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叫“无妄之灾”!
之前背地里暗搓搓等着看热闹的村民,这回都忍不住一个一个骂娘。
人心就是这样奇怪,之前桂家发话要打几眼田井,大家心里高兴是高兴,背后里说起少不得提几句桂重阳好糊弄、是“败家子儿”之类的,然后就是自己的小心机小算计。
每家佃田都在固定位置,在田井打在自家这边,还是别人家那边,用起来可不相同。为了这个,私下里也有一番扯皮。
无奈打井要随着水脉走,没有说随意指个地方就往下挖井的道理。
这水脉探出来,有的人家欢喜,有的人家懊恼,提及用工时就有些想着推脱,想要借此拿娇好将用水的条件提前提一提,以后好名正言顺地用水,却不想桂家直接说了给工钱,一天三十文钱,立时大家都热闹起来,抢了报名,心里少不得又笑话桂家一把,到底是泥腿子出身,没谁家地主让佃农干活还给钱的,这不是“败家子儿”是什么?
如今,桂家不当“败家子儿”了!
桂重阳露了脾气,也露了靠山,没有人敢去桂家扯皮,少不得将梅家给恨上。
要是梅家不招惹桂家,桂家能这样迁怒村民?桂重阳待人素来和气,散财童子似的,要不是被逼得急了,能停了打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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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重阳恢复村塾上课的日子,小学生们见他不免拘谨几分,比当初对杜七的畏惧更甚。
杜七是有个里正老爹,自己胖乎乎和气模样;桂重阳却是能自己认识县太爷,挨欺负了就能直接告官。
除了杨武与梅小八、杜七态度如常,其他人都恨不得避开桂重阳走。倒不是说杜七与桂重阳恢复往来,而是杜七已经苦读,不与其他人往来,这其中也包括桂重阳三人。
桂重阳之前在桂二爷爷家说的话,杜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心中也觉得桂重阳之前脾气太好了,才使得村民蹬鼻子上脸,以后有点脾气是好事。
可是牵扯到官府,也让杜七紧迫起来。
这次桂重阳收拾的是梅家,梅家毫无回手之力;下次要是收拾杜家,杜家能怎么办?杜家除了比梅家多几亩地,其他还有什么?
杜七也怕了,并不是怕桂重阳盯上桂家,而是担心老爹那里已经放不下芥蒂,还要继续算计桂家。
就是梅童生这里,每每看着桂重阳也是心中后怕,不敢再行刁难之事。无知者无畏,像梅童生这样一知半解的,就容易自己吓自己。
桂重阳入村塾,本是为了通过同学熟悉各家村民的,现在看来却没有意义。他不可能做个寻常村民,每年守着二亩地,看杜里正的脸色过活。
桂重阳心中叹气,有了决断,倒是不着急立时退学。
村塾腊月初八开始放年假,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直接退学就是,也是有始有终。
桂重阳没有退学,梅五、梅七却退学了。
因为梅家的事,连累了村民三十多户佃户没了新井,大家就差堵着梅家门口骂了。上行下效,长辈如此,小一辈的学生们在村塾里少不得也看梅五、梅七不顺眼。
能够上村塾的孩子,最小也七、八岁,大的十几岁了,没有真正不懂事的稚童。
之前桂重阳放下身段,小学生们或许还有敢挑剔刻薄两句的;如今桂重阳端起来,众人畏惧之余,也生出巴结讨好之心。
孩子们的世界更简单纯粹,梅家与桂家有仇,巴结桂重阳收拾梅家人就是。
梅小八不算梅家人,没有人敢动;梅小九与梅小八关系不错,村老的孙子,又是班首也没有人动;那能动的就只有梅五、梅七兄弟两个了。
这兄弟两个也是善茬,有人欺负上来,也不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