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已经忘记当时她们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很生气，然而下一刻，鹿也轻轻一挥手，就有无数画面纷至沓来。

理智告诉千仞雪，这些都是虚假幻境，然而那画面就像是刻在她的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画面中，她听从了比比东的命令，在三月之后发动了天斗帝国政变，结果偶遇唐三，惨遭失败；再后来，她明明距离登神仅有一步之遥，武魂帝国却还是只维持了十年，她和比比东都败于唐三手中，整个帝国最终分崩离析。

从今往后，大陆再无武魂殿。

她不光看到了未来和结局，还看到了比比东为了给她挡住致命一击，就此送了性命，看到了比比东那悲惨黑暗的过往，看到了她对自己复杂的感情——千仞雪引以为傲的天神般的父亲，前任教皇、比比东的老师千寻疾，竟然是一个玷污猥亵自己学生的变态和暴君。

黄粱一梦如十年，而现实中只不过短短一瞬。千仞雪猛地回过神，想要质问鹿也为何要用这些幻境蛊惑自己心神，却说不出口。

只因那“幻境”实在太过真实，每一个细节都面面俱到，简直就像是她的前世回忆一般。

“我乃神赐圣女，能聆听神谕，能窥见天命。”面前的白衣少女悠悠说道，“信不信由你，这些都是你们的未来。你的母亲、我们尊贵的教皇冕下比比东，与你们供奉的神明做了一笔交易，献出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只为了复活她的神明，毁灭与她作对的一切。”

“可惜，命运早已注定了她无法成功，就连她自己最终也会因此送命。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傀儡，在她的带领下，武魂殿终会走向灭亡。”

“千仞雪，你已经成为了她的弃子。她对你早已没有任何情感，更不会像原本的命数一般为你挡剑而死。”少女的声音清冷却低沉，却更像是一种深深的蛊惑，“不信的话，你试着违抗她的命令，看看她会如何待你。”

“待你试出了答案的那一天，不妨来找我吧。”

……

伪装成太子雪清河的千仞雪冷冷地看着泼洒了一地的茶水。她养在笼子里的聒噪鹦鹉恰好飞下地面，看着满地的水渍，好奇地用尖尖的喙啄了一口。

不出半刻，鹦鹉便浑身抽搐，口吐鲜血而死。

刺血浸淫毒术多年，不可能看不出这是毒药，只不过这毒应该是有解药的。比比东的目的恐怕就是用毒来控制她，每隔一段时间给她一次解药，还愁她会不听话么？

“……从小，看着我长大？”千仞雪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世间真情竟如此可笑，难怪比比东不惜舍弃情感也要与邪神交易。对她们这些人来说，这种东西的存在，或许只会成为拖累她们的软肋。

千仞雪将鸟尸捧起。刺血的出现让她不敢相信自己殿中的所有人，担心有人会发现蹊跷，她亲手将鸟尸埋进了花园的土壤中，然后才打开了鹿也留给她的纸笺。

笺中记录了某种借助风力传播的传信方式，不光留了施法口诀，还留下了属于鹿也的信印。

她从小混迹皇室，又是冰雪聪明，自然知道鹿也对她说的不可能全是实话。但无论如何，她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比比东的心中早就没有任何情感，即便是骨血相连，她对比比东来说，也不过是一颗属于武魂殿的棋子。

千仞雪不甘心。

她一辈子为了武魂殿兢兢业业，女子一生最美好的二十年全都以男子面目示人，到头来一切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被命运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最后关头还要碾上两脚？

她无路可走，想要翻盘，只有鹿也这一条路。

……

杀戮之都内，鹿也收到了一封来自千仞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