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虞兮和惊鹊又早早等在了宰相府外。不过这次吸取教训,躲在了护院看不到的地方。
“你说你是我女儿?证据呢?” 当朝宰相宫寻早朝归来,轿辇便被一女子挡在了自家的门口。 他人未下轿,只隔了帘子闲闲问道。口气平平,并无喜怒可供揣测。
“我娘是陌南的朱颜,十七年前在您赴上京上任侍郎的路上救了您,十六年前生了我,”隔了轿子,他只听得女子声音不大,却坚定清脆,面对他这样的官员也毫无畏惧,娓娓道来。
“呵” 宫寻冷笑,“口说无凭,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什么陌南的朱颜。”
轿辇外久久没有回应,久到宫寻以为轿外的人已经走了。他皱了下眉头, 到底是小孩子呀,怎么这么两句就唬走了……
“世人都说我跟娘生得极像,但娘说我鼻梁上面有一颗朱砂痣,和父亲一模一样。” 微微叹了口气,女子道,“父亲掀开轿帘一看便知。”
虞兮心里跟宫寻很是生疏,扁鹤那样的养父尚称呼“爹爹”,反而真正的生父,一口一个“父亲”。
宫寻在马车内剧烈地抖了一下,这一刻,他梦到过无数次,今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朱颜对他冷淡得很,前些年,即便他找过去,也是一味得避而不见。纵使见了,也冷淡得很。他几次热脸贴上去,人家连个笑模样都不给他。
何况,他本就有家室,原配夫人去世后,上京头一年便娶了先皇的远房堂姐凤郡主。虽然有两个妾室,也都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真的接一个开酒馆的老板娘入宰相府,大有不便。凤郡主也不会应允。
朱颜五年前病故他是知道的,自己也叹息伤神许久。她有个女儿,宁愿被当地名医收做义女也不肯登门,他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寻到上京来,倒是意料之外。
宫寻平复了激越的心绪,蓦地掀开轿帘。
一张清丽无双的脸映入眼眸,一样的桃花眼,尖下巴,一样的瘦不露骨,果然是朱颜的女儿。而窄翘骄傲的鼻梁,连愚钝的轿夫都暗暗在心里赞叹果然跟他家大人一模一样,鼻梁上那颗朱砂痣的位置和大小都与宫寻毫无二致。
“你叫什么名字?”宫寻托起女子的下巴,声音颤抖地问,这是她和他的女儿啊,跟他午夜梦回想起她年轻的模样,一模一样。
朱颜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但毕竟人已经没了。女儿身上流淌着他宫氏一族的血,接进府里,想必凤氏不会有什么意见。
女子已成年,被自己初次见到的父亲托着脸直勾勾地看难免有些羞赧,她只是笑着别开眼去;“父亲,我叫虞兮,义父家姓扁,是扁鹊的后人。”
宫寻凝视许久,才放开手,走在前面。
“提你义父做什么,你是我宫寻的女儿,自然叫宫虞兮。”
“来人,告诉管家大小姐回府了,让管家好生安顿。三日后,我宰相府设宴款待亲朋同僚,昭告天下。”
虞兮跟在宫宰相身后,一时间有点失神。这是认下了?竟然这样轻易的认下了自己?
母亲为人性子薄凉要强,平日里待虞兮严苛有余,温情不足,但虞兮知道自己是母亲唯一的亲人,也是用生命在保护的人。自己的身世,母亲不说,朱颜便不问。十几年里,自己也暗自想过亲生父亲的模样,也曾想过父亲是否在世,如果在世,又为何不同母亲一起生活。
今日一见,宫寻同自己想象得倒是有些区别。
“您不问问我为什么来上京找您吗?”虞兮跟在宫寻身后问。
“你当然有自己的计较。”宫寻答,并没有想知道的意思。
虞兮未曾想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好奇心,换了任何人,十六年不曾露面的女儿突然出现,也会心里有所疑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