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于长门而言,那不过是一对瞳孔,一双记录了太多痛苦回忆的眼睛。
那双眼眸目睹了父母惨遭杀害的惊悚雨夜,地板上蔓延无际的猩红血迹,如烙印般深植其心,每当回想,皆令他痛彻心扉。
它们亦曾捕捉到自己在饥饿中徘徊求助时,村民脸上那些充斥着不满与拒绝的表情,在他最渴望援手之际,却被这世间冷漠地遗弃。
还有那只气息奄奄、倒卧在地,焦急吠叫,试图拽扶他起身的小狗。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觉得自己犹如笼中困兽,无论如何挣扎,命运的枷锁都牢牢束缚着他。
长门的情绪崩溃至极,一头猛撞向镜面,那破碎玻璃的刺耳响声,在静默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镜子上布满了裂痕,鲜红的液体沿着长门的额头滴落,那抹触目的红在破碎的镜面上逐渐扩散。
镜子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他扭曲的面容,长门凝视着那些狰狞的面孔,仿佛在注视着无数被苦难折磨的灵魂。
镜中的他发出尖锐而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他紧贴着镜面,面容扭曲至极,仿佛与镜中的恶魔合二为一。
他不解,命运为何对他如此苛酷,为何他需承受如此深重的苦难。
笑声突变戛然而止,长门抬首,疯狂的神色缓缓隐退,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宁静。
一切似乎未曾发生,他宛若一名冷眼的旁观者,静观与自己无干的闹剧。
晶莹的泪珠沿着发梢滑落,滴在额际的伤口上,血丝随之蜿蜒,沿着眼角流淌,血泪似的沿着颊畔滴落,鲜红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触目惊心。
嘀嗒——嘀嗒——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液体落地的声音异常响亮。
那些隐藏在心灵角落的幽暗记忆,如碎片般在脑海中闪现,一瞬间,他似乎在碎片中瞥见了自己的童年。
那双充满好奇与憧憬的纯真眼眸,那微微的啜泣声,是内心深处的自己在哭泣,在呼唤救赎,期待着有人能将自己引出无尽的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地在耳朵边回响,长门抬起来苍白的手,停滞了一瞬间。
蓦地,他狠狠地撞击向镜面!
镜子发出凄厉的哀鸣,碎片纷纷扬扬,悉数坠地。
长门仿佛得到了解脱,笑声中掺杂着疯狂与绝望。
镜子的破碎似乎带走了他的力量,他无力地坐在地上,开始拾起那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拼凑,试图找回那个完整的自己。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那些碎片始终无法恢复成镜子的原貌。
额上与臂膀的伤痕犹如细碎的雷电脉冲,刺激着长门的神经末梢,将他自混沌中拖曳而出。
目光所及,卫生间一片狼藉,他苦涩地勾起嘴角,笑意中夹杂着几许孤寂与无奈。
步履蹒跚,长门缓缓步出卫生间,来到一片沉寂的客厅,他俯身而下,悄无声息地将散落一地的药片拾起。
手中所握的镇定药已所剩无几,长门蹙紧了眉头,仿佛又是一次梦魇的侵袭,而药片成了他心灵的唯一慰藉。
他熟练地处理着伤口,那是对苦难的一种习惯,肉体与心灵的折磨他早已独自承受,处理完毕,长门疲惫地陷进沙发,目光空洞地凝望着天花板。
在微弱的光影中,天花板的纹理若隐若现,耳边是细雨敲窗的旋律,长门的思绪随风飘散,不知去向。
良久,一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划破了室内的宁静,那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
“谁?!”长门猛地坐直,语调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