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天。大学毕业回家的当天下午,柳小妙手中的行李箱还没放下,就被等候已久的妈妈和邻居罗姨一左一右架着去相亲。
“好水灵的姑娘,蔡姐真会养。我们厂长的公子肯定会一眼相中!”
“可不是,我闺女的相貌,镇上可是一等一,还是大学生呢!”
两个女人喜滋滋地聊了一路,说男方的条件不错,有房有车有前途。
夹在中间的女孩先是一懵。听了几句,明白是什么事,眼中很快有了怒意。
“我不去!”
“打死我也不去!”
柳小妙涨红了脸,一边叫,一边挣扎。
“你不想要个有编制的铁饭碗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妈妈按着女儿纤细的手臂,眼睛发红,语气激动。
“别犹豫了,多少姑娘想去还没得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喽!”罗姨夸张地扬了扬眉,也揪住了她的裙子。
两个女人轮流做思想工作,越说越坚定了柳小妙要逃跑的决心。
家境,确实不好。父亲早逝,母亲独自一人辛苦供着上完大学,领着一份微薄的退休金。
虽说读的只是个二流本科,在五线城市里度过的四年已经让她看到了十八线小镇外的另一种可能。
尤其是一下火车就被逼着相亲的荒唐待遇,更让她感到了窒息的恐惧:
不光是工作,还有生活,都不应该在闭塞的小地方一辈子锁死。
“哧--”薄薄的碎花连衣裙从背后撕破。
街道两旁树下、店铺里本来就站了好些看热闹的,这时又纷纷凑近。
“妈,罗姨,”柳小妙用手按住撕裂的裙子,压低了声音,“我回去换身衣,别闹得人尽皆知,丢人!”
她们以为她想通了,跟到了家门口。眼看一个小时过去了,人影都瞧不见,才慌了神进屋去寻。
破旧的老式红砖楼房,二层阳台上垂着一根用床单临时撕烂拧成的绳。柳小妙把从学校拖回的箱子匆匆放到楼下的草坪。一咬牙顺着生锈的水管,溜了下去。
逃离,开始了。
镇上的火车站,到了一天之中发送末班车的时刻。
工作人员举着小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检票。
太阳依旧毒辣。一个戴着红色遮阳帽的年轻姑娘拖着只中号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进了候车室。
小站的规模不大,发的车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柳小妙迷茫地盯着显示屏。就只剩了最后一班北上的车。等它轰隆轰隆开走,整个站台就空旷寂静了。
“我真的要去帝都?或是先熬到明早,再选个地方?”
耳边忽然听到匆匆的脚步。一扭头,就看到了三个年轻人朝着检票口跑来。
最前边的那一位很抢眼。身材颀长,挺拔。柳小妙的目光像是被磁铁吸住,不偏不移地落在了此处。
脑海中闪过一个句子:眉眼如画。
他低头拖着一只大号黑色行李箱快步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踩着高跟鞋紧跟着他的步伐。后边的男生手里拖着两只箱子,其中一只是粉色。
“给我来一张去北京的车票!”柳小妙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
列车准点启动。沿着铁轨一路缓缓向前。
碎石铺满的铁道上,丛丛野草野花被太阳烤得无精打采。
随着最后一节车厢从视野里消失,热气熏人的站台真的安静了。除了保洁阿姨,一个乘客的影儿也没了。
车厢前前后后有二十来节。赶上客流大,还加挂了好几节。
车轮一转动,入了座的乘客就纷纷进入了旅途的状态。小小的车厢登时热闹得像个小小集市。
有人撕开方便面盒子,大大咧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