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琴这仗美有势的女人,却在李建玉胳膊上打一下。
正说着,陈兰英过来,“二弟,二弟妹,你们不能答应,这有失公平!”
“大嫂,木已成舟,你就不要横插一杠,让我大作难,再说:我哥已经过继出去了,这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掺合了!”
“老三,你这话不对,你哥是过继出去了,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他,他是没你有本事,可是沙子不能这么往眼里揉!”
“大嫂,你说什么呢?过继就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儿子都不管,你这个外来的媳妇,手伸得太长了吧?不说别的,我可以搬进东屋,就这两张猴年马月置办下的床,动得了吗?一动就散架,你想让二哥二嫂睡地上?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堂屋究竟能比东屋强多少?二哥的宅基地就在李建良家东那块山芋地里,将来那里才是他们的家,你懂吗?我有亏待二哥二嫂的意思吗?东屋南头一间我烧锅,中间有笆障,北头两间是二哥的,我的才一间,连锅屋才和二哥一样!”
陈兰英一时无语。
一张破旧大床成了林兰香新床,在大床前,拐扭地有一根斜棍顶着北山墙,那堵墙往里倾斜,一床李精妙腾出来的半旧被就是喜被,在古月吹吹打打里,林兰香被李精伦用马车送来,马头上有朵红绸扎的花,马脖子底下有串响铃,这就是结婚的全部内容。
土地的不肥沃,让盐碱层出不穷,就象人身体上的癣,这儿一片,那儿一片,充斥着全身,这儿一蓬葱绿,那儿一爿郁荫,养眼的绿,让人心温热,跑过去,看实在了,一屁股颓废坐在地上,那些绿是稗子,除了草就是草,庄稼反而是其中装饰,如果把草都除了,剩下的也就是稀疏几棵,强差人意活着,土地如此贫脊,不是没有想改良土壤,但入不敷出,人们投了极大的热情,并且口号响亮:战天斗地夺高产!可那只是一枕黄梁,挖路面,薄薄地挖,认为人走过的路下面一层黑是肥料,荒唐,还有比这更加荒唐的,认为抽干水的汪塘里的黑土也是肥料,年年冬季抬汪泥,沤绿肥,把整车整车的青草放在人粪尿里沤,种植笤子、苜蓿用刀剁碎,埋于土下,可是土地依旧,在那些恓惶岁月里,深春里的笤子头成了餐桌上美味佳肴,比杨槐花好吃多了,我小时候常吃,到现在记忆犹新,岁月铭刻,刻在骨髓上,今生无忘。
我父母结婚是在1961年初秋,瓜熟蒂落,丰稔的大地让人半饱不饿,但具体是哪一天,他们摇头不记得了。
我母亲一直说:初婚时,我父亲就是一个瓜怂。要不怎么会说:女人是一座学校,从这所学校里出来,男孩瞬间成长为男人,这种无师自通的技艺,别人不用学,我父亲初学时,格外笨拙,曾经留下羞于向人道及的玩笑,好在我母亲是半个过来人,技艺谈不上娴熟,从懵懂到驾轻就熟,竟需要两个月。
翻篇了,要不然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象伟大的耶稣那样:背负着沉重十字架,吊在那儿,让灵魂和肉体接受煎熬。
我母亲是第一个对那些令人唾弃的盐碱感兴趣的人,并且把它提炼一种近乎和在粒盐一样的东西,它叫皮硝,它究竟干什么用,我至今无解,它一度价格飙升比大粒盐都贵,并且供不应求,大粒盐全国一个价:0.14元/斤,皮硝0.30元/斤,这巨大差距,让我母亲在初婚的年月里,夜以继日扫盐碱,她的近乎发疯的行为,让人叹为观止,李建玉曾经嘲笑她疯了,直到后来,李建玉才发现:自己做了跳梁小丑。
一堆又一堆无人要的盐碱土,被我母亲扫回来,背回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掉在云海里挣扎,地上收工的人们三三两两,村庄里部分人家燃起的炊烟,让人口水直流,我母亲结婚第三天就出庄劳动了,这会儿她把扁担递给我父亲,把随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