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沟的确是万籁俱寂,如果不是他这丁铁碎铜脚步声搅扰,一切都隐没在死一般沉寂里。
狗的鼻子实在是太过灵敏,哪怕你象一般走路,它也分辨是风吹还是草动,那汪汪的铿锵之声,几里路外听得真切,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时农村穷得叮当响,为什么家家也要喂上一条狗,狗壮人胆,无论是盗贼还是妖魔鬼怪,全在这声里相形见拙,狗是人的守护神,它不分时间和地点,狗壮怂人胆。
影子,象道闪电,破旧的木门,叽嘎有声。
就在开门那刹间,李宜忠激灵灵打个冷颤,尿就突然来了,意念一如花生米跌落在大开大合的思想缝隙中,仅两个馒头?这也太拿不出手了,手象蛇在口袋中灵动翻找,巧了,居然从有些窟窿的口袋摸到一张纸币,天爷啊,救驾的来了,居然是伍块钱,他浑了,他忘了,居然没有丢,这下脸长了,都给她?舍不得,他也没有钱,很需要钱,他把手压在钱上,手汗下来了,纸币粘手嘞,怎么办?两块钱还说得过去,伍块钱有些大是了,那上面的图案是一位技法娴熟的老工人,拿着带尖的铁钎,要刺下去,要是有谁能给他换一下就美了,可这是冬天夜里九十点钟,两个人在床才把被捂热乎,云雨之事,还未得及做,心生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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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香堵在大门口,那意思是接了东西,关大门,狗在那里上扑下跳地咬,这只大花狗有些年头了,我记事时,它死了,我还吃过它的肉,喷香,我老子李建木剥的皮,那张皮钉在我家屋檐下多年,晒皱晒干,是送人了还是卖了几个小钱,我不得而知,我那时的记忆是片断存,片断忘,少不更事。
“二大娘这是几个意思?不让我上你家东屋坐坐?二大爷不仅有东西让带,还有话让说嘞!”李宜忠反客为主,把门缝推大了,从林兰香身边挤过,一头扎进东屋,“这家人委屈你了!你倒是能忍自抠!二大娘,你不请我坐?扫盐碱的事,我假公济私帮了你多大忙?你都不知道感谢我一下?天大的人情,是不是?你说说皮硝上你赚了多少?到现在还有一沓钱在那儿放着吧?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连你一包烟也没抽过吧?你说说你都馊抠(小气)成啥了?”
这时的林兰香才明白:这个人来不是李建木让他送什么东西,而是要来讨点儿什么,“队长,你想咋地?”她苦笑一下。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不爱钱,功名于我如浮云,你说你有啥值得我这般掏心掏肺?”话这么露骨,“你懂得,不要装作不懂,你要是应了我,我立马让二大爷回来!”
这时,李建玉是一阵咳嗽,这是一种信号:他虽在黑暗里,却有一双火眼金睛看着这里。
“你就没听到点儿什么?”
“我知道:还是把二大爷托我捎的东西给你!”他坐在一条小板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死面馒头,放桌上一放,手还在口袋中挣扎,几次出来,又几次伸进去,舍不得金弹籽子,打不下巧鸳鸯,豁出去,“还有伍块钱!”拍在桌上,刀正在割自己的肉,疼,钻心地疼,手抖抖缩缩,无形的血,就滴在地上,空气吸咂了血腥,膨胀起来。
“哟呵,看这架式,是准备彻夜长谈咋地?李队长,这是准备雪中送炭?我奇怪了,往日里大花乖巧伶俐,今个儿上赶着卖力气叫唤,原来东屋别有洞天!敢情是遇上了凶神恶煞,黑煞星临门!”
“李大会,有你什么事?你管得有些宽了吧?”
“不宽,在我家一亩二分地上,理所应当!”
“你打你二嫂也理所应当?”
“那是我们家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恐怕路不平,旁人要踩!你再这么无端端打她,我们就到大队理论,她是我生产队社员,我还就管定了!”
“嗯哼,财宝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