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他“嗯”了一声,手中的锄头雨点落地,他什么时候养成的以身作责的习惯:他带人干活,自己也得干,李宜忠就不,叫人干,自己不干,连个象征意义的工具都不带,这就是区别,他自己坏了规矩,想改,门都没有,这是石云生的习惯,他生搬硬套。
破自行车也是车,当李宜忠骑着它,悠闲地吹着口哨,太阳正冉冉长起,欲望的火花,赤烈地喷溅,就象火红的钢水,滚出炉槽,新生似我意,他在盘算着这事的来龙去脉,用心去抚平每个节点,这个想法虽胆大妄为,但为好了,确实可以给他带来丰厚的回报,光有贼心不行,要生出贼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生产队有台带斗的拖拉机,但它要燃油且贾云苍是贾云龙的嫡系,跟他不是一条心,非必要不能用,所以他决定用小驴车,他自信可以驾驭贾福生、刘长根,一个炸刺,一个狡诈,但在他眼里,都可以训服,他唯一悸动还是李建玉,跟他是对头的钉,在梁修身面前,人家更有说服力,金算盘是哗啦哗啦地响,如果不是贾云龙护着他,他早已经被撸了,甚至更惨,他硬性修定了石云生的做法:叫别人干,自己不干!这也是当时许多生产队的通则。
但凡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李宜忠自行处理,这省去了大队许多事,李宜忠算是怪打正着,贾云龙识人方面确实略胜一筹,李宜忠品性不良,但领导能力确实不一般,事无巨细,只要大队交办,一定不折不扣完成,且方法灵活,应当说:李宜忠在办事方面的能力正在深入人心,谁还没点儿瑕疵?玉且如此,更何况人乎?七情六欲人之本性。
钱震祖正在写材料,冷不丁有人敲门,“进!”。
李宜忠一脸浮笑,“钱大秘,打扰你了,梁书记安排我来取条子!”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噢!对!有这事,你是李队长吧?跟田家兴一个生产队?”其实,他见过,只是见过的人多,容易搞浑了,“他怎样?”
“你指什么?”李宜忠不明白。
“他和那个姚啥来着的?”在钱震祖看来,该水到渠成了。
“好象没动静哎?”李宜忠知道下江有个坎,田家兴和姚翠萍的事,好象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可当事人好象没动静。
继续阅读
“你给我带句话给家兴,朱家那头不足为虑,他还真要默守陈规?死了女儿断了亲!”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条子,看一下,“是这张吧?”递给李宜忠。
“我一定带到!”李宜忠走几步进来,接了条子。
“那你去吧!我相信你,听说你很有办法!”钱震祖笑笑:这确非空穴来风。
“一般般,土办法,还不是逼出来的?”李宜忠谦虚一下。
“如果全公社队长都能象你这样:农业学大寨一定会推向深入!再见!”钱震祖摇两下手。
八角楼在城北,隶属于锅矿山大队,是早年间日本人建造的,很高,有几层楼那么高,上面有枪眼,更有子弹穿过的痕迹,有炸弹炸过的灰痕,原本它是独立的,耸立于北门河岸上,北门河原是护城河,窄而深,后来靠近城边的农村人,突破城市防线,象件旧衣服的补疤,在岁月的长河里,今个儿贴上来一块,明个儿加进来一点儿,到了1980年前后,改革方兴未艾之时,这里已经挨挨挤挤成了最大的城中村,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就在城外,不用骑车,抬脚可到,后来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他们的土地被挤占,建了工厂、学校,城市不断向外扩充,他们和一河之隔的城市融为一体,当改革开放的春风肆意撩拨时,他们放下锄头镰刀,堂尔皇之走进城市,那些人象八旗子弟还赖在城市户口等水喝时,这帮泥腿子,摇身一变,走进城里,还没等那些人痛苦纠结在下岗问题上明白出路在哪儿时,就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那些昔日的泥腿子仿佛鬼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