嫚年幼,不知此地重要,非常人能靠近。如今才知这段廊桥坐西朝东,栏杆之下就是驿丞入宫的宫道。这条路在过去的十年中被马蹄磨得石子发白,屡经修缮也不能复原。从路远眺,开阔之间,又见六国平原之多。此路通往何处,当自秦始。”
这些年,她学会了隐喻。
嬴政岂非寻常。
他沉笑,握上腰侧的太阿剑。
“寡人欲将天下皆规于秦制。”
嬴政身上,由构建而成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历来充满了血腥与背叛。
自十二岁即位于秦王开始,他学会的就是至高之上的掌策,以绝对的智慧与魄力要天下臣服。
他侧过身,扫过她,淡淡道:“六合制一,姁嫚以为如何?”
及笄之后,她少与她父王谈及未来之事。
她顺道:“夫三晋者,齐、楚之籓蔽。齐、楚者,三晋之根柢。形势相资,表里相依。齐临东海,楚屏以南。周礼已损,当用新律。”
他深邃的眼神晦暗的划过她,“蒙氏制北,王家屏南,中原腹地,或以峻法明之。”
嬴政与她这样谈话,不算头一回。
但在称帝之前,这当是最后一次。
“用兵之事,姁嫚愚钝,不知如何合而并之。姁嫚以为,若重兵镇守,强遣以秦律,恐致齐楚之地有民怨。或可用以抚恤之策,以徐徐图之。”
“好一个徐徐图之。姁嫚遣陈平入楚,早有此意?”
如果没有过去多年受教于古人的经历,许栀只怕一句也不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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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的密阁来自于李斯,她根本瞒不住嬴政,她也没打算要瞒。
只是被嬴政问的时候,她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如果她承认,那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显露出了野心。
被旁人误解又如何?她已经懒得去解释。
权势,的的确确是她走上这条路不可或缺的东西。
而嬴政,是她的权势,最合法的赋予者。
她颔首道:“是。”
她续言,“楚人喜好奢华,我给了陈平钱财,要他去策说项燕帐中的策士。”
嬴政知道得比许栀想象中多多了。
“据闻楚地有小儿的异生天象之说。”
许栀道:“当年赴楚,女儿与李贤无意中救下的婴儿正是项燕之孙项羽。楚地传闻正是陈平所行之策。”
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项羽。”
这一瞬间,许栀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嬴政不置一词,轻蔑一笑。
“寡人置密阁为间,尚靡费。”
密阁,李斯与姚贾掌管的特务机构,个中所费乃是军资。天下大事,莫从其出。
“钱财何有?”嬴政问。他是真怕她不择手段起来,在六国中到处树敌。若是她真的闯了祸,嬴政也能想办法给她补上。不过,刺杀的频率可以扼制,但一旦有这等想法,她往后的日子必定不会清净。
她这个方法,让嬴政又气又笑。
“当年父王为我准备的嫁妆,我把它们换成了三万金。”
她毫不在意,完全不觉得那是一件很大的事。
“寡人看你真是无可救药。”
她不怒不惊,当即从腰间取下那把王刃,将它握在手心。
许栀不知道大巫用红石的诅咒才在嬴政哪里骗得了一个婚盟。
她理所应当的认为,婚盟是她作为一个公主理应要做的药物。
“女儿若早一些领会攻灭其国的要义,必不会让父王为我之婚事而感到烦忧。”
嬴政终于感到心脏某处发来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