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刺是黑底烫金的模样,在尾端,一个隽永小巧的“燕”字浅浅漾着梅花的纹,在正午金黄的暑光下滚烫发光。
“二小姐?”无明抬头。
“我家二小姐素来礼佛,听闻大师是南禅宗祖庭出身,更是心向往之。”肥白管事恭顺低下头,赔笑起来“明日清凉宫里,太州城的各位世家贵胄们,都会前往赴宴。大师久居在江北,又是初来乍到,二小姐也想向大师引荐江南的人物,以作两家交好。”
明日清凉宫里,还会有太州城的诸世家吗?
无明犹豫了刹那,然后合十颔首。而那燕家的肥白管事见无明点头应允了,更是喜不自胜,连不迭寻了个压在心底已经许久的疑惑,谄媚开始请教。
江南三郡虽然佛脉稀疏,是诸世家的根基所在,容不得外道浸染,但纵使如此,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礼佛的信众。
眼前的肥白管事便是其中之一。
而在肥白管事向无明请教经义之际,乌泱泱的人潮中,一个小小脑袋怔了怔,又默默地低下去。
她已经很用力地在往前挤,却怎么挤,都挤不去法台的边上。前面就像隔着一睹高高厚厚的热闹大墙,声音刚脱口就被淹没,无数的人来来回回地从眼前穿梭,把她也裹挟在乌泱泱的人潮,化成灰色人群里不起眼的其中一个小点。
法台上的僧人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转过头。
他眉眼在正午的暑光里模糊不清,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微微闪着白光的晕。在那个肥白管事离去后,一个穿红衣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兴高采烈挽住了他的手。
日光下。
谢梵镜看见他唇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
“这是什么?”
小秋瞥见无明手中那张黑底烫金的名刺,疑惑睁大眼“燕?”
“这是太州燕家二小姐的名刺。”无明走下法坛,对她解释道“她邀我明日去清凉宫赴宴,太州的世家中人也会来,”
“燕家二小姐?”小秋依旧在蹦蹦跳跳,眉眼却沉默了下来。
“喂!”她突然直愣愣看向无明,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那个二小姐,她漂亮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从未见过她,的确是不识得。”无明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开口“况且皮肉不过外相之好,是红粉骷髅。其实那位二小姐美或丑于我而言,都无甚区分的。”
小秋继续看着无明,把他看得心底没由来的慌了起来,良久后,她才得意洋洋收回了目光,背着小手继续一晃一晃。
“傻秃子!”
她突然笑了起来,无明楞了楞,然后也笑了起来……
远远。
谢梵镜低下头,她已经挤到法台边上了,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只觉得心底突然乱得很,心脏深处,那只小小的刺猬又开始蹦了起来,凶狠地,张开了满身的硬毛。
他就像不认识了自己一样,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谢梵镜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他们还是朋友吗?却在看见那个红衣女孩子,看见她和他相视一笑的刹那,没由来的就瑟缩了。
自己真是个胆小鬼。
以前是,现在也还是……
脑子里一团混沌,心底也乱极了,乌泱泱的人潮中,谢梵镜低着头,呆呆看着脚尖,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撞得一摇一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明明只见过几面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好朋友。但她现在真的难过极了,酸楚的滋味涌上鼻腔,眼前像罩着一层稀薄的水汽。
噗!
胡思乱想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劲风。突如其来的巨力撞了过来,猝不及防的谢梵镜肩膀一歪,被带得摔倒在地。
她楞了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