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半明半晦。
端木珩满身疲惫地去了端木宪的外书房,端木绯也在里面,正在与端木宪下棋。
等端木珩坐下后,丫鬟就给端木珩上了茶,端木宪随口问道“珩哥儿,你这几天在理藩院做得怎么样?”
端木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前的棋局,棋盘上星罗棋布的黑白棋子看来势均力敌。
端木珩惊讶地挑了挑眉,嘴里不紧不慢地把今日他带着华藜族去千雅园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先前祖父曾提过,为了招待这些部族皇上命人把千雅园的两处宴客宫殿重新修缮了一番,可是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所谓的修缮几乎是把两处宫殿重建了一番,屋顶上全部换上了昂贵奢华的琉璃瓦,宫殿的地面全部换成了汉白玉……
端木珩说着神色有些复杂,跟着沉默了,心绪起伏。
端木绯的目光还是落在棋盘上,拈起一粒白子,随意地落下。
“啪”的一声落子声清脆响亮地回荡在端木珩耳边,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端木珩感慨地看向端木宪,忍不住说道“祖父,国库空虚至此,却为了区区颜面劳民伤财……”值得吗?
最后三个字端木珩没说出口,薄唇紧抿。
端木宪一边拈起一粒白子,一边道“这也是为了彰显大盛国威。这些部族是太祖、太宗、英宗皇帝一代代地打下来的,这些西北与北境的部族其实桀骜,又远在千里之外,天高皇帝远……”
端木宪眉头一动,落下了手头的黑子。
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觉得自己这一子下得甚好,然而端木绯却是笑眯眯地说道“祖父,您确定?”
端木宪捋着胡须的手僵住了,面露迟疑之色,忙道“四丫头,再让我想想。”
端木绯满不在意地耸耸肩,意思是,随您。
她捧起了手边的青花瓷茶盅,慢悠悠地饮着茶,神情惬意。
端木珩看看端木宪,再看看端木绯,神色有些微妙,原本沉重的心忽然觉得轻快了些许,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端木珩沉吟一下,有条不紊地又道“祖父,孙儿以为要显大盛的繁荣昌盛,并不需要用这种办法,只要国富民强,这些偏远部族自然不敢反。但要是大盛衰败,他们还会对朝廷心服口服吗?!”
端木宪这才给了孙儿一个满意的眼神,赞道“珩哥儿,你能看明白这一点,这次你就没白白忙活!”
说话的同时,端木宪抬手示意端木绯继续下。
端木珩怔了怔,恍然大悟地微微勾唇,目光又看向了棋局,看着端木宪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同情。祖父又要输了。
下一瞬,就见端木绯轻巧地又落下了一粒白子,当棋子落下的那一瞬,端木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了……
端木珩相信要不是祖父还要脸,怕是又想悔棋了。
棋盘上,胜负已分。
端木宪只好投子认负,转头对端木珩道“珩哥儿,你先回去了,柳先生正等着你呢。”
端木珩每天从理藩院回来后,无论再苦再累,都要跟着柳华闻先生读两个时辰的书,风雨无阻。
端木珩看了眼壶漏,见时辰差不多了,赶忙站起身来,再次对着端木宪作揖后,就告辞了。
一个丫鬟在前面为他打帘,他正要出去,听到身后传来端木绯的声音“祖父,快过年了,不如把柳先生的家人也一并请来京城,一块过年吧?”
“四丫头,你这个主意不错。”端木宪抚掌道,看着端木绯的眸子里充满着赞赏,虽然柳先生早说了过年不打算回江南,但是古语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柳先生又怎么可能不思念家人呢。
端木珩眉头一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端木绯道“四妹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