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默默地道。
詹恩笑了,一脸毫不在意。
“您的疑心病真重,殿下。”
“也许还在北边的时候,没少被各色人等算计加害?”
算计,加害。
泰尔斯挥去脑海中努恩与查曼,甚至包括黑先知的形象,同样轻笑道
“而也许你没意识到,詹恩,今晚,你没话找话时所提及的话题……”
“国王与封臣?土地与安全?统治与反抗?”
泰尔斯语含讽刺
“所言映所思。”
詹恩笑容微敛。
“我想,今天以前,你大概已经被鸦啼镇与镜河的事情,拜拉尔与多伊尔的恩怨,以及如何利用机会从中渔利的问题,发愁困扰了许久吧。”
泰尔斯不去看詹恩的表情,他环顾一圈,看着因安克大闹宴会而破碎的无数桌椅杯盘,轻嗤一声
“而所有这些,危及复兴宫的威信,离间璨星七侍,挑动贵族冲突,揭发统治矛盾……”
“就为了给我找麻烦?”
远处的大厅里,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哥洛佛和皮洛加正要进来,却被马略斯伸手拦住。
守望人看着正在厅内对峙的两人,摇了摇头。
灯火通明依旧,闵迪思厅古朴依然,但相比之前的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此时的宴会厅却是寂静无声,清冷空旷。
唯有大厅中央的泰尔斯与詹恩,他们站在彼此对面,静静对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唯有地面上那柄刃口锋利的短剑。
许久之后,詹恩走向一旁的长桌,拈起管家为他留下的酒杯,斟上一杯瑟拉公国的名种葡萄酒
“像大部分西荒人一样,安克·拜拉尔既现实也务实,不是一个会轻易为言语动摇的人。”
泰尔斯看着他的举动,皱起眉头。
詹恩举起酒杯,倚着长桌回过身来。
“你怎么笃定他一定会放弃退让?”
他细细打量起泰尔斯,仿佛要把眼前的少年与六年前的男孩贴合在一起
“不至于一怒之下豁出一切,玉石俱焚血溅当场?”
安克·拜拉尔。
泰尔斯偏过头,面上阴影一闪而过。
“跟你一样。”他低沉地道。
詹恩晃动着手中酒杯,浅闻酒香
“哦?怎么?”
泰尔斯看着对方手上的酒杯,只觉得自己也口渴起来。
“在成为棋子之前,他是人。”
“他是人,一个很复杂,也很简单的人。”
星湖公爵来到另一张长桌旁,扫开碍事的杂物,随手捞起一个酒杯。
他也不管它先前被谁喝过,直接向身后一甩,洒掉里面剩余的液体。
酒水落地,少许几滴溅洒上詹恩的靴子,让正在细品果酒香气的鸢尾花主人皱起眉头。
泰尔斯提起一壶清水,同样倚住长桌,回过身来。
“无论为何人唆使,被何方影响,被何事裹挟,他的一切思想行为,归根结底,都源归自身。”
詹恩不动声色地离开原地
“你之前认识他?”
“不,”泰尔斯倒满了杯子,“但情报资料上写了,安克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俱都年少,住在鸦啼镇。”
泰尔斯的眼神凝固在手中酒杯上。
“当时我就在想,若他为父报仇死了,他们怎么办?”
詹恩看着他,翘起嘴角。
咚。
泰尔斯重重放下水壶。
“单枪匹马,闯宫陈情,手刃仇人,为父雪恨。”
“这事儿听着是很豪情,很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