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原本就已经有了气馁沮丧之意,此刻听了巩阿岱的建言,一时间心中意动不已。
凭他多少年来的战场经验,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多半是落入了杨振的算计之中。
眼下他留在九连城里,几乎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儿了,一旦九连城被杨振给破了,他甚至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只有突围出去,他才能重新掌握主动,想方设法实现翻盘。
可是,他同时也很清楚,他要是突围出去了,带着精锐跑了,那么九连城也就彻底没有守住的可能了。
尤其是,九连城要是一丢,大清国的大后方可就真的是门户大开了。
济尔哈朗甚至已经可以预见,一旦九连城落入杨振之手,杨振接着很可能就会北上宽甸五堡。
甚至连宽甸五堡都可能不管不顾,直接就沿着叆哈河向兴京进军了。
毕竟宽奠五堡方向,满打满算也就几个驻防牛录而已,一旦自己弃了九连城,那几乎就等于是把宽奠五堡也给弃了。
一旦如此,他济尔哈朗就算躲过了眼下九连城这一遭,接下来也注定要面对黄台吉的滔天怒火。
甚至可以说,届时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黄台吉的怒火,而是整个八旗老满洲的怒火。
若是到了那一步,他的下场,怕是跟他那个兄长阿敏差不了多少了。
而阿敏可是被一撸到底,最后圈禁至死的啊!
因此,虽然他心底深处很是赞赏巩阿岱的建议,可是面子上他却无法做出连夜逃离九连城的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巩阿岱看见郑亲王一副明显已经心动,但却始终犹豫不决的样子,语气开始显得有些急促了:
“王爷,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南朝兵马已在南门外和西门外拦路扎营,若是等他们扎营筑垒成功,王爷想走都来不及了!”
听见这话,济尔哈朗当即悚然一惊,一下子精神了不少,抬眼往往门外已经暗黑的夜色,随即从罗汉床上起了身,一挥手,说道:
“走,你们跟本王到西门城头看看再说!”
此时已是戌时,虽然四月里的天气,天已经黑得晚了,可到了戌时也已经黑透了。
济尔哈朗领着一行人,急匆匆登上九连城的西门城头往外张望,只见西门外两三里的古驿道上一片灯火通明,大批南朝兵马正在连夜挖沟、筑垒、安营、扎寨。
新起的营盘,其沟、垒、木寨,已经连上了古驿道两侧的山岭,——从九连城突围向西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了,除非硬闯过去!
可是再看看西北方,夜色下叆哈河上停泊的一艘艘南朝战炮船,济尔哈朗心中连夜突围硬闯过去的念头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下午发生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刺激,游弋在鸭江上的南朝战炮船,看似好像远在战场之外,但事实上它们随时可以加入战场。
这样的教训太深刻了。
一旦自己在巩阿岱的率军护卫下突围而出,硬闯西门外南朝营寨的时候,游弋在叆哈河上的南朝战炮船朝着自己开炮怎么办?
如果是南朝战炮船打的实心铁弹,自己还可以赌一赌运气,可现在南朝战炮船打出来的,却是一炸一大片的开花弹,自己躲得过去吗?
站在九连城西门城楼上,济尔哈朗反复权衡利弊,患得患失,纠结不已。
想到之前自己预作的安排,想到敬谨贝勒尼堪与沈器远,想到多尔衮与身在凤凰城的巴布泰、多积礼等人,他的心里渐渐地又生出了一些希望。
或许,杨振把所有主力兵马都调来了九连城附近包围自己,那么他的后方,比如安东城一带,防守一定十分空虚吧?
或许自己应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