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寂寂,谷道口前宽内窄,共有五条曲肠小道在下源,若从盘山绕路而上则马匹遇沙泥易滑摔,尤其这种雨势过尤的天气,倒是山下的贴壁小路,每一条都如同一个咽喉形状开放,却是平坦易行,宽口最多容十数人并肩而行,窄处则是五六人,两侧呈缓坡朝上,璧沙黄泥。
这场急骤雨,如此的势不可挡,黑沉沉的天也好似下一秒就要压了下来,被压得枝弯的小松林坡石旁,举着竹骨油纸伞具的双子正望着天上落下的磅礴大雨,无视腿脚被溅湿的一截白袍,嘴角扬着如出一辙的惬意笑容。
“朝晖,三刻时辰已过半了。”
“对啊,昆吾,谷道咽喉,很快便会呈现出蛇欲吞象的一幕。”
“呵呵,这是你的预言感悟,可这……蛇焉能吞象?”朝晖卷指弹走一颗飘入他眼睑处的水珠,笑音反问道。
昆吾轻扬伞柄,雨珠如帘从伞面滚落下来,风吹着雨,雨追着风,远处雨柱漫天飞舞。
“谁说不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巴蛇非凡物,它既能吞蛇,然吾巫妖王,亦岂是凡能之辈?亦有何不可?”昆吾微凸深邃的眉骨轻扬,傲然轻言道。
朝晖闻言笑声更大了一些,他紧了紧伞柄,若有所思道“将魏军比作象倒是符合,但秦国却不是蛇,还记得族老占卜的卦象吗?”
昆吾神色一凛,当即与表情高深莫测的朝晖对视了一眼。
两人又几乎同一时间瞥开了眼,张嘴道“不可言,不可言!”
人们总说天意难违?
可天意又是什么?
人的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正确的,错误的,到最后再也不可改变了,那或许也是一种天意。
然,实则天意当真是“天意”,而非是人意促成的天意吗?
雨下得时间长了,那山谷林漳便如墨染枝蔓的雨势稍霁,原来寂静空廖的山道口处一阵疾驰踏过雨幕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伏身垂头地跑过一队人马,积水成洼,所过之处泥水四溅,它们分别分成了五股队伍入了谷道口。
不多时,紧随而来的便是一片红色队伍,很明显与方才那支黑色队伍相比,红色队伍如红颜浸水一般瞬间渲染开来,大片倾泻占满谷道口,但在看到分岔的谷道口,斥候回报过来的情报,一时之间他们并没有鲁莽穷追不舍,而是先拨了一小部分先行探路,待人员顺利通过发出讯号,剩下的大部队才一道涌流而上。
由于魏军大部队加支援的足有七、八万人之众多,所经谷道口时必须遵从前宽后窄从急到缓的过程,而魏军的将领向来身先士卒,自走到最前端,当他们刚准备通过峡谷口时,只听头顶一声震天响动,他们掉头一看,只见植被稀疏的谷道滑坡的泥土被大雨冲垮,如同洪水挟裹着泥沙与石头砸向他们。
“快避开!”
一声被撕破的暴喝响起。
他们迅速掉头朝后撤,因为前路太过狭窄,若一股脑朝前冲反而会撞作一团,于是他们迅速果断朝后方逃去,远离灾难区域,当他们集中在中段之路时。
回头一望,只见那最窄之处乱石泥沙塌陷,截堵了前行位置,而后方稍宽的位置滚石和大量堆积物的陡峭山坡也被掩埋了大半,相当于他们一下便被困于谷道中间位置,且兵力分散于五股,中间皆隔了一截山坡。
魏王紫皇如今全身早已湿透,身上腿上全是一时冲刷不掉的泥点污渍,那雨水与春寒带来的冷意直渗骨缝,他错了错牙齿,唇色泛白,面无表情地视线疯狂扫射四周,盯着这一切。
高处一道温清风韵的女声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传来。
“魏王,是否觉得这一幕有稍许的熟悉?”
只见空无一人的山壁高处,一队黑色人马开始占满了整个山头,他们像是黑色的荆棘藤麻攀附在崖壁,风吹不倒,雨冲不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