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别人或许察觉不太出来,因为陈白起惯来懂得掩饰自己,有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个性,这其实也与她以往的经历有关,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状态不太对劲。
当一个人的精神力耗损过大了,便很容易失去常态理智,容易产生各种被压抑的负面、消极甚至毁灭的情绪。
这一点,陈白起其实早有预料,所以她一直极力克制着自身的情绪波动。
只是,她好像太高估她自己了。
此时的陈白起面色极白,失血过多加上精神力耗脱令她整个人呈现一种颓靡与病态,似月光洒落地面的白霜阴凉,只是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像有吸人魂魄的妖力,底下总盛着不屈幽静的光。
看着楚沧月像陷入一场无止尽的噩梦一般,面目僵硬而耸动,双目呆滞,但他手中的剑与怀中的尸骸始终不曾放松。
在由后卿编织而出的梦中有着他渴望的一切,亲人的和睦围绕、楚国的安世和平、钦慕之人的相伴依偎……他想清醒,又想沉醉。
梦中亦有他极为害怕逃避的一切,父母早逝、兄弟之间反目成仇、爱人猝然离世……他每一次伸手,想要改变,但结局早已注定,他无能为力。
他面前浮现展开的是一幕幕他的内心世界,其它人根本看不见,只能看到他随着内心的起伏不安、焦躁不安、愤恨痛苦,五官因极度用力而扭曲变型。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飘落下来,落在所有人的发上、衣肩上,他们所处的这一片空间就像与世隔绝了,黑雾笼着一切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一切就像静滞了一般。
陈白起这时动了。
她借着百里沛南手臂的力站直了起来,纤长而仰伸的脖颈,展伸开僵硬而佝偻的背脊,她像一扫病容与虚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整个人碧树而立,倾说着一种钢铁一般的意志。
她的这一番变化,不说惹来百里沛南与早已站起来的莫荆注意,就连后卿亦眸光微暗地向她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后卿对“陈焕仙”的存在已不复当初的轻视与暇闲,而是……留神。
而陈焕仙不管百里沛南讶异的目光,也没在意其它人的视线,从系统里掏出“小型生命药剂”,仰喉尽数吞下。
“那……是什么?”百里沛南看着她从袖下掏出的那一只瓶子。
瓶身剔透似琉璃,浑圆线条的瓶身工艺却复杂,里面摇荡着的猩红液体能令人一下便联想到鲜血。
后卿一怔,弯起的嘴角一寸一寸抿灭成一条直线。
而陈白起则一瓶接着一瓶,没有停歇下来,足足喝下五瓶方停下。
几乎在她五瓶下腹后,手上那一道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因为有百里沛南的衣巾包扎着倒是没人察觉到异样,亦包括她身上的一些未曾愈合的旧疾苛伤。
她推开了百里沛南,那苍白而幽亮的肤色一下便饱满呈粉,湿濡的一缕发丝贴在她白皙的脸夹上,她面无表情道“山长,你与莫大哥先离开。”
将人交到了莫荆的手上,陈白起二话不说便扬长而去。
“焕仙,你去哪里?”百里沛南张嘴。
陈白起脚步未停,延颈秀项微仰,凝注着前方,她一挥手,一层稀薄的黑雾便凝结成一股气流,在她身后轻轻荡漾着,下一秒,呼啦一下黑色的浓雾便弥漫了大地,将她与所有人隔绝开来。
她一头扎进了黑雾中,失了踪迹。
那游离在空气中的黑雾像有生命一样袭卷住了身后所有人,后卿、姒姜与婆娑他们一下什么都看不清了,连先前稍能放远的视野一下也变得极为逼仄。
而与他们不同的是,百里沛南与莫荆虽亦在浓郁的雾中,但他们却看到一条清晰可通行的小路。
这明显是陈白起留给他们离开的特殊通道。
后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