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主公,相伯与白起(一)(1 / 3)

赢稷到底以正事为主,将后续事情安排完,便让甲士押着一众敢怒不敢言的朝臣与信使,携着一队浩荡军队赶往了秦宫。

而前军主将越子谏则安排了一下,便率领着十几名骑兵与一辆青铜轺车,护送着相伯先生与陈白起一块儿去子仪馆。

子仪馆乃公子稷的私人行馆,自赢稷返朝后,子仪馆里外便固若金汤,十分安全。

而孟尝君则被安排在了驿站,是以与相伯先生、陈白起他们并不同路。

如意坊在今夜宵禁,严禁任何人的出入,赢虔在如意坊身亡,秦宫秦穆公病危急信传召赢虔入宫,只怕亦难捱到明日,短短一日秦国失去一位大王与一位公子,若消息不胫而走,只怕明日的咸阳城将不太平。

孟尝君明日便会离开是非之秦返齐,是以陈白起自然亦不会在秦国多逗留,她早打定注意只要赢稷一离开,便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离开。

临分别之前,她趁着众人不留神,便将苏放让她交给孟尝君的东西偷偷地塞到了他手中。

而这趟任务,也总算是完美落幕了。

轺车滚轮使出了城郊,火把萧萧,丛林莽莽,一路上,相伯先生与陈白起分别坐在青铜轺车上,前头两匹马则由南烛牵着,他们各自安然静默,一路行出如意坊皆不曾搭过一句话。

“陈蓉?”忽然,相伯先生喊了一声。

黑夜之中,他的声音似铮淙琴音,十分动听。

陈白起眉目一动,顿时表情露出一抹无奈“先生慧眼啊。”

她没否认,因为亦没必要了。

相伯先生坐得端正,仅斜过一眼于黑暗中描绘着她面上的狐狸面具“你的眼神没变,尤其是你看着我时,那种……”相伯先生努力想了想词汇,方虚虚道“包容又纵容的眼神,某……倒只在你一人身上见过。”

说起来,颇为感慨啊。

谁见他不是憧憬崇拜,便是惋惜遗憾,唯有她从见他第一面起,便莫名对他“好”,这种好像久别重逢的好友那种熟捻的亲近与体贴,不热烈却温暖,因此他对她的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深刻到哪怕是一双眼,他也能辨认出来。

陈白起笑了一下,没接这个话题,她道“先生,你这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为何与几月前相比,好似更消瘦了?”

一提起这个,相伯先生长睫扇了扇,乌木般黑瞳泛着幽幽光,苦巴巴道“一切乃命数啊。”

陈白起见此却笑了,好声好气地询问“先生,不知这命法可有救治之法?”

相伯先生闻言一愣。

见她神态认真,不似随口一问,他张了张嘴,这一次他倒没像对赢稷等人回答得那般决绝,而是颦眉沉吟“救冶之法自然是有的,一人命数若变,必是遇上一天命之人,一国人命数若变,则必是遇上一能颠覆一界能力之人,可凡事皆冥冥中自有注定,却强求不得。”

“不知先生,今年岁龄?”

相伯先生一听此话,定了定眸,方道“余三月……便二十五岁了。”

陈白起没答话,她望向一片苍茫沉霭的苍穹,却有着月色星光,并不至于一垠漆黑,无一丝光亮。

许久,她转向相伯先生,柔声却沉着道“先生,请务必保重自己,我知道有一药方或许对你的病情有效,只是……需要你再坚持一些时日,等着我。”

相伯先生没回话,只入神地看着她,表情有几分茫魉。

“你何故待我如此?”

陈白起正欲答话,却听前方越子谏忽地厉声扬臂高喝一声“停下——”。

这一声惊得秩序井然的队伍一下便炸开了锅,扬蹄散开,将轺车围拢于正中,拔出配剑严阵以待,而南烛吓了一跳,立即牵住了马,青铜轺车滞停,因为一时太过急猛,车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