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垂着黑长的睫毛,幽辉洒落她如玉面容,渡了一层朦胧柔光,令她显得有几分不真实的瑶光虚幻。
她说话时不急不躁,总带着那么股沁人心脾、清风抚面的味道。
若非她的内容严肃,田文想他可能会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他按着轻颦的眉心,紫眸转盈轻佻笑,邪邪幽幽,配着一张失血苍白的脸,瞧着便不像什么正派人士,反而像那暗堡午夜出来觅食的勾人血族。
“这件事情其实真正的内情并非如传言那般简单,这世间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业。那些来苇沙河镇的异域人的来头不详,目的不明,他们在离开前留下字句,让苇沙河镇的人以万佛镇魂,抵消恶煞与业果,可当真是一时心善之举?”
“而苇沙河镇民疾急乱投医,以为只需要筹备够足量的佛雕镇魂便可挽救镇中人的性命,但等他们终于千幸万苦地完成了,却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那群异域人在万佛铸成之日再度神秘出现了,这是在传说故事中没有提到过的情节。
他们跟苇沙河镇的人讲,这万佛虽铸成,但就这样将它们扔进苇沙河是无用的,没有开灵的佛像是没有普度跟消孽的功效。
可要如何开灵呢?这便是苇沙河镇民如何都不愿再提起“红土佛崖”的原由。
原来所谓的红土万佛并不是按字面上那样理解,“红土”并非形容。雾崖上,佛镇河,血泼地,尸铺林,百鬼厉,红土万佛方可启灵镇魂,以恶镇恶,以毒攻毒,这才是真正的“红土佛崖”的真相。
以血肉之躯祭佛,这焉能是佛,完全是魔!
齐王听完怔了半晌,修剪光洁的指尖轻点膝盖“他们当真做了?可要血染大地,尸铺满林,百人为祭,如此多人的牺牲,又如何瞒得过去……”
陈白起上完药便替他缠纱巾,此时田文上身半露,衣衫垮落于半臂,那裸在外的肌肉结实而漂亮,骨骼分明,线条清晰的身材,紧致结实的腹肌……这是一副令人垂涎三尺的雄性身材,若非陈白起“这把年纪”早就练就对男色心如止水,只怕也会忍不住拿手摸摸这顺滑弹性的触感。
咳,她虽没敢碰,却不由得多瞄上几眼,暗忖,主公自从当上齐王勤政公务,看来也没少私下抽出空闲来好好锻炼身体啊。
她悄咽下一口唾沫,眼观鼻,鼻观口,口定心道“自然瞒得过去,只要死的并非楚国之人,死的并非周边城镇所识之人……”
齐王颦眉,还是有些想不通,而陈白起也没让他猜了,直接道“苇沙河镇的人散尽家财,取出所有财物招募了许多的外乡工匠,短短时间内想造出万佛谈何容易,除了工匠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人力,于是一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家破人亡的孤寡……这些人失踪与否甚少人关注,即便有人察觉报案查起来也十分麻烦,再加上又并非楚国的人,试问他们消失了,谁又会真的关心呢?”
她的陈述并没有添加过多个人色彩,只是简单直述一件真相,而齐王听了不免有了心思,他停下手上敲动的动作,眸乜着她,眸光明明灭灭。
而这时陈白起正低下头替他包扎大腿处的伤,她俯下身,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田文身上。
“这不为人知的内情你倒是调查得挺详细的,莫非你早就到了苇沙河镇?”
陈白起其实也是刚到苇沙河镇,若早就到了又岂会在他生死存亡之际方才现身,于是她真假掺半道“焕仙其实也是刚到,不过之前听人提起过红土佛崖的事,私底下感兴趣便调查过一些情况。”
齐王勾扯了一下嘴角,眉宇懒倦而苍白,不知对这话是信还是不信,不过他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你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业,且说这群异域人为何要帮一直与他们有罅隙的中原人,同情?仁善?着实可笑,再说当真是这些歹毒的鬼神之术解了这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