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笨,就该猜到她的意思。
“你……”他顿了一下,表情略微复杂地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立场摆得公平,他道“你想要回去吗?”
他没有否认,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陈白起没有丝毫犹豫。
她这回答有够决绝的,完全不在乎谢郢衣指的是回“哪里”,仿佛他所指的是“哪里”都无所谓,因为“哪里”都不是她会选择的。
谢郢衣发现眼前的“白马子芮”已改变得太彻底了,从她身上他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也没有缺口可以窥探。
她就像一口深井,你望进去是一眼探不到底,它透出来也是一片幽暗。
既然看不透,他也索性不看了,只将他认为需要告诉她的部分讲出来“你与般若弥生虽是双生子,但在长生天内虹池选择的人是你,我会找机会向族中人说明真相,孰真孰假自会真相大白……”
虽然他心底更确信她才是真正的巫妖王,至于当初为何乾族老他们会认错了人,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错造成的误会,他还需要时间去查清。
带走她他是有他的考量,但最终他会将她安全带回去的,在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令她可以安全无虞地回到巫族。
陈白起打断了他“不必了,我并不在乎。”不待他再开腔,她又接下去继续讲道“你认为是般若弥生故意造成这一切的错乱,但我却觉得她在某一部分之中也是无辜的,她是被你们巫族一手一脚捧上神坛的,而我也是你们巫族一手一脚给踩进泥底的,如今你们想拨乱反正,她跌落神坛不肯,而我……又何尝愿意呢。”
她讲话时始终是不急不徐,没有任何的咄咄逼人,但话语的内容却不是平和而圆润的,它若有形状,那也该是尖锐跟锋利的,直刺人心底最软最脆弱的部分。
看着她这样有条不紊的讲话方式,谢郢衣有些恍惚,只觉两年前那个憨呆单纯与他搭话的“白马子芮”的形象正在渐渐淡去,变换成了眼前这个灵动温婉又平静的少女。
她是“觉醒”了吧。
虹色替她洗髓,她“觉醒”后,便恢复了该有的灵智,不像原本一样懵懵懂懂,她的敏锐直觉令她的思想有了冷暖,不再是一味的软弱退避,它变成另一种孤傲的尖端,不是谁想都可以攀登得上的。
谢郢衣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想在她口中听到对巫族如此冷漠的评价“为什么?你是不在意巫族,还是你只想回到……他的身边?”
提起白马子啻,谢郢衣那刻入骨髓的敌视就难以平静。
由于情绪的不稳,最后一句谢郢衣不禁带了几分负气,但话音刚落,他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之语了。
他不该如此放肆的。
但好在,陈白起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气,毕竟她的涵养跟情绪掌控远不是同龄人可比。
她知道巫族跟南诏国之间难解难缠的怨仇,但她并不想参与进去这桩陈年官司当中,于是,她难得讲了一句真诚话“都不是,我只是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谢郢衣一怔“是什么事?”
陈白起仅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提了另一件事情“谢郢衣,你帮了我这么多,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我都会报答你的。”
听出她这话是想用一个报答来划清与他的界限与距离,谢郢衣脸色白了白。
他向来是高傲的一个人,虽然有层层的礼仪教化将他打造得彬彬有礼,可他也只不过用那一层白皮来虚伪地掩饰着他的清高与蔑视。
因此,若以往有人如陈白起一样迫不及待地与他划清界限,他绝不会再向她踏进一步。
但人心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而到底她与旁人是不同的,他明明感到了刺骨的寒痛,那是一种羞耻跟愤怒的冲击,但他仍旧止不住脱口而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