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容言工们挡在门口,一人举一把大勺子,做出要尽忠为主尝毒的姿态,文臻看那勺子的体积和每个人都要试一口的架势,感觉等试完燕绥大概只能舔碟子了。
所以文臻十分期待地把盘子往上托了托,眼神亮闪闪,并且绝不提醒他们这碟子是银质的。
吃吧吃吧好想看殿下舔碟子呢。
里头燕绥的声音传出来,“少一粒米,你们每人扣一月月银。”
……
文臻遗憾地看着德容言工消失,心想真是忠诚千金不抵月银一两。
燕绥又来一句,“厨房里应该还有两碗,送过来。没抢到的,送去龙骧营一个月。”
下一秒厨房烟尘滚滚,锅碗瓢盆合唱凶猛,刚被通知去吃夜宵的君莫晓披头散发拖着闻近檀狼奔豕突,一粒米都没捞着。
德容言工们很快再次出现,每人手里一汤勺饭。不多不少,加起来正好两碗。
文臻……哥哥们我再也不嘲笑你们了。
做劳什子的护卫,出一本《论应对无良主子之一百零八计》吧,你们会发家致富的。
……
油灯灼灼,映得炒饭柔润腴美,彩光流转,吃饭的人垂着脸,鼻端挺直如玉,眼尾的双眼皮宽且深,似一抹精致的扇面,灯光就是最好的滤镜,这画面配得起本朝书画大家商醉蝉妙笔一挥,一幅至少一万金。
不过某人心里配的图是大观园刘姥姥携蝗大嚼图。
文臻笑眯眯地看燕绥吃饭,眼神和表情洋溢老母亲般的慈爱满足。如果对面那位来一句“你怎么不吃”那就更完美了,她已经想好台词了,“只要你能吃得下,我就一辈子放了心。”或者来一句,“我去洗碗去,你且在此地,不要动。”
可惜文臻固然败絮其中,对面更是人面兽心,慢条斯理吃完饭,一边吃饭一边在思索什么,愣是一句客气话都没给她。
他对那副画的兴趣好像还比对文臻兴趣大一点,吃饭时还挂在对面,时不时瞧一眼。
文臻绝不会问他为什么要挂在对面,她并不想听见他回答“因为看这个总比看你更下饭一点。”
她夸画,反正这画画的是他,他总不能自己毒舌自己。
“你瞧我这画,精致吧?立体吧?能抓住人物的精髓吧?你看我对你记忆多深,你上次的武器我就看见一眼,就画得一模一样……”
“那不是我的武器。”
“呃……那你下次用上武器招呼我,我给你再画一幅。”
“我不用固定武器。”
“那你用什么?”
“诸般万物,随手可用,非要被一个死物捆住?”
文臻想装逼了又装逼了。
“比如?”
“比如……”燕绥忽然一笑,那双眼角收敛眼尾舒展形状说不出的漂亮的眸子,眼神锋利又温润,忽然手指一弹。
文臻只觉耳垂一痛,一摸。
两颗豌豆,一边一个,像一对翠绿的耳珠。
不吃的豌豆弹人耳朵上,脸呢?
下一秒燕绥走过她身侧,捏了捏她耳垂,笑道“炒饭别吃太多,瞧你肉多得,耳垂都这么胖。”
文臻心想刚才怎么没试试在炒饭里下毒呢?闻探里有一种好像很适合他,吃完会烂舌头那种。
忽然觉得不对,这两豌豆怎么手感这么硬。
手指略微用力,豌豆皮碎裂,里头两颗小小的黑珠子滚了出来,文臻不敢用手拿,用手帕拿了端详,那丸子像珠子又像药,坚硬泛黑紫色光泽,一点幽幽苦香散发,不像什么坏东西。
她看一眼燕绥的背影,并不打算问他,燕绥这个人她也算了解一点了,脸上飘着春风和润,眼神里写满“你们这些鱼唇的人类”,最不耐烦的事就是解释,问多了能被他嫌弃到大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