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大多数还没有睡去,人声嘈杂。但是这个人,却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苏未看向了他。
他也正是看向了苏未。
“远方的朋友,来喝一杯?”那人远远对着苏未举起酒杯,晃了晃。
柳明凡还没见过苏未喝酒。
又好像,见过。
“阿未?”柳明凡看了看苏未,轻轻喊了一声。
因为苏未一直没有动作。
“去看看。”苏未拎起身边的小包,走向那人。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他应该去看看。
“二位喜欢喝点什么?是要江南的花雕呢,还是漠北的烧刀子?”那个人披散着长发,搓了搓白里泛红的酒糟鼻。
明明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给人一种年已不惑的错觉,像是日落西迟。而这股老气,却又没有削了他的锐气,反而像是一坛好酒,愈发浓沉。
苏未犹豫了一下,这两种酒他都没有喝过,但他知道烧刀子要更烈上不少。
“那就……”苏未还在两瓶酒之间徘徊的时候,酒糟鼻突然吊起了嗓子,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
“哦,我想起来了,你更适合花雕,毕竟你是个文人。”说着,他将面前的一个酒杯推到苏未面前,倒满了酒。
“呐,你的,你最喜欢的烧刀子,够辣!”又是一杯,推给柳明凡。
“我们是不是认识?”苏未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皱了皱眉。
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不是很喜欢。
苏未又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水,有点质疑真的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吗?
“咳咳咳,好辣!”柳明凡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不停地锤击胸腔。
这一口真的是差点把他送走。
“慢点儿,你这也太急了吧。”酒糟鼻看了一眼杯子里少了一半的酒,竟是笑了起来。
“咳咳,这酒,咳咳咳,也太烈了吧!”柳明凡又是咳嗽了几声,泪眼朦胧地看向酒糟鼻。
“呵呵,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没过几年连酒都喝不了了?”酒糟鼻摸着手中的酒瓶就是一大口,也不管那些从嘴角溢出来的酒液,满意地咂了咂嘴。
“咳,我们认识吗?”柳明凡用手背轻轻捂在唇上,又咳了两口酒气,呲着眼睛看向酒糟鼻。
“不认识,我比你早来了百年,错过了。”酒糟鼻将酒瓶倒立过晃了晃,许久也没能等到一滴。
空了。
“您认错人了吧?”苏未轻轻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的些许水渍。
这酒,虽然甘香醇厚,却有一种苦涩,不是涩在酒香,而是涩在心头。
难怪名为女儿红。
苏未突然想再来一杯。
“不可能,我这人不以眼识人,以酒!”酒糟鼻说着又拧开一瓶酒,咕嘟就是一口。“现在的酒,终究没有当年那么够滋味。”
苏未看了一眼桌上,约莫有二十只酒品。
好在这节车厢没什么乘客,否则这人估计是要被千夫所指了。
“你们两个,还是这么有缘,走哪都是一起。不过最后不还是得各自为家,又何必纠缠不清。”说到最后时,酒糟鼻眯着双眼看向了苏未,看不出他眼帘后的神色。
柳明凡还在和那杯烧刀子对抗着,故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你说是吧,温飞卿。”
温飞卿。
“你好像很了解我?”苏未谢绝了酒糟鼻的再一杯,看向他的眼睛。
低垂的眼帘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说不上了解,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你们离离合合,有些感慨罢了。”
离离合合,好一个离离合合。
“你为什么叫我温飞卿?”苏未又紧追一句,无一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