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去吗?”穆子衿问道。
穆典可只笑不答,举筷去夹穆子衿的手。
两手于空中过招,不比武力,只决快慢,故稍一触碰即各自弹开,寻机再进,抑或应势成守。
酣时不见指掌,只余空中道道拖行的残影。
面碗也成了武器。叫两人轮流上手,你推我阻地不知往返了几多次,仍自稳稳顿在桌上,似乎从未挪移过位置。
最后自然是穆典可输了。
然而她一习剑之人,单以手掌功夫在穆子衿的销魂手下走过近百招,实属相当惊人了。
“什么时候学的掌法?”穆子衿问道。
于技击一道,他是行家,看得出穆典可的指掌功夫非仓促成就。
即便不是早早练就,起码也参悟有些时日了。
“以前看千佛练掌,看得多了,就记住了。”
穆典可弯眉笑,颇有些自得意,道“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你最好是祈祷别有哪个倒霉鬼犯到我手上,我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穆子衿不为所动,“我陪你去。女子独身上路抬招眼。”
能少沾惹些是非就少招惹些。
见穆子衿坚持,穆典可就没推拒了。
此去滇南路途遥远,纵马山川,极目辽阔天地,可使人胸臆得纾,襟怀开阔,可逸情,可壮志。
于穆子衿未必不是件好事。
“听说往南风光很美,”穆典可兴奋地比划,“有广袤花田,斑斓群山,彩色飘带一样的河流……二哥,我们这次去,可在那里多住上一阵。”
“听说”当然是听常千佛说的。
虽说她在连雾山上闭关,与外消息不通。但常千佛的信还是会随每月一封家书,一起寄回到合生堂里,由常纪海暂替她保管着。
有伏案间隙写的,有在马背上写的,也有在山野田地里,用膝盖垫着写的。
说风物,说想念,就是不说辛苦。
穆典可却从能他的每一次喜报中读出来背后的艰辛与汗水,便觉心疼。
舍不得一次看完了,打算留待路上慢慢看。
“常公子还要很久才能回洛阳么?”穆子衿问道。
穆典可讪讪笑,有些尴尬。
小心机这么快就被识破,果然哥哥们都不是好糊弄的。
好在穆子衿的反应和穆子焱不同,“他不易,你多体谅些个。”
“知道啦。”穆典可笑应。
走之前常纪海给穆典可把了脉,说是她长久以来耗大过养,心血亏损,仍需调养。叫她三天以后去常家堡拿药。
这三天里,她是不能离开的。
但也不是无事做。
她先去了花籽巷。
竹篱依旧,只是竹篱前搭了木架子,牵了青翠的瓜藤。
苏渭刚从藤条上采摘下两条新嫩的苦瓜,抬头看见了穆典可。
才一年多不见,女子不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仅气息步伐稳了,眉目也平和了许多。
不像她初次到这里,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偏眼里盛着满满恨意,一不小心就要伤人,不惜自伤。
常纪海请旨代穆沧平教女,看来成效很不错。
“要杀我吗?”苏渭问道。
穆典可点头,“不过想换个方式。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活得这么清醒,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一个白瓷小瓶从她手里抛掷出来,苏渭伸手接住。
“这是‘昙花陨’。”穆典可说道。
早先她上山之前,曾给唐宁写信,问她要一种毒药,本身无毒,却能遇昙花香气生发出毒性,瞬息致死。
唐宁制得出“美人香,朱颜笑”,研制出这样一味毒药并不难。
药来时,她已经在连雾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