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岸拿到了毒药。
他靠自己搏杀习惯了,并不愿意接受穆典可的安排,安心呆在常家堡里,接受常家的庇护。
好几个月的时间,他都在暗暗追踪韩荦钧和苏渭两人,观察他们的起居出行习惯,制定除去这二人的良策。
唐宁的药如雪中送炭。
只不过为达到穆典可毒发即亡的要求,还要无色无味,这毒需要在半年时间里完成三次投放。
苏渭谨慎。
霍岸用尽各种办法,把毒投放在他饮用的茶水里两次,苦于没有第三次机会。
现在穆典可下山了,她可以直接见到苏渭,与之对坐喝茶,想找到一个机会投毒太容易了。
可是她不想这么做了。
苏渭只听名字就知道瓷瓶里装的什么了。
“第二条路是什么?”他问道。
给了他药,是让他自己选。但他这种不惜叛主也要活下来的人,怎会甘心自杀呢?
他清楚,穆典可也清楚。
所以一定还有第二个选择。
“后天,辰时初刻到金风台,赢了我,你就活。”
“多谢。”苏渭点头,“是个体面死法。”
相比起前年秋天,以各种奇怪方式窝窝囊囊死去的穆门中人,穆典可给的这两种选择确实体面多了。
——花前死,或众目睽睽死在比武台上。
“我认真想过你说的话。”穆典可说道,“并非毫无道理。金家已经没了,像穆沧平这样一个有能又愿意做事的人,活在世上的确益处多过害处。你也一样。但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我不是诸天神明,能为苍生做主断利弊。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蝼蚁一员,跳不出这三丈红尘里的恩怨。谁杀我的亲人,谁背叛他们,我就找谁报仇。否则还信仰什么呢,你们这些最有能力决定他人命运的人,偏偏无恩,无义,不受一点道德的束缚……”
风吹开了遮挡金乌的云朵。
苏渭逆光看着站在太阳底下的女子,她的身和脸隐在一团白色光晕里,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你变了很多。”他笑着说道。
都说她变了,起先穆典可自己并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
或许是在那一个个埋头苦读的日夜里,或许是坐在石坪上看日升霞落时,又或是在堆满佛经道释的洞窟里打坐时……有些东西缓慢而无声地渗入了她的血液里。
一些执着不执著了;一些背负云淡风轻了;还有些伤疤,不痛了。
这也许就是他们说的“变了”吧。
她觉得这种变化并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