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天黑方归,顾不上吃饭就回了房。
“痕迹都抹去了,不会有人查出你去过那个院子,也不会知道你跟百翎见过面。”
常千佛说道,“宁苇霜我将她安置在城外的一个庄园里,尾随入城的杀手正在城内搜索,暂时想不到那里。等再过几天,年关上出门走动的人多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再把他们母子接到常家堡来。”
穆典可呶着嘴,眼中滢光被烛火晕染,一星一星地闪,倒像是要哭。
常千佛忙问,“怎么了?”
不期然被扑个满怀。
穆典可伸手抱紧常千佛,脸贴上他的肩,“千佛,你真好。”
常千佛笑,“你好容易向我开一回口,我想不管也不行啊。”摸摸她的头,“怎么越来越娇气了,多大点事就要哭鼻子。”
“都是你惯的。”
这话是穆子焱经常对常千佛说的。
但凡穆典可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他又不能捶穆典可一顿出气,就吼常千佛,“都是你惯的!”
言毕两人都笑了。
常千佛把穆典可拉开,拿绢子沾了沾她眼角的湿痕,温柔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其实你能想到去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穆典可想帮宁苇霜,想为金家留存一点血脉,能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
她还有两个哥哥,对她宠纵至极,又与金雁尘渊源颇深。
她完全可以一声不响地把这件事情做了。
可是她怕伤他心,怕给他惹麻烦。
他被人从宏济堂叫出来,看见她交握双手,在树下不安地踱来踱去,一副主意不定的样子。
说实话,那一刻他的心情是不错的。
他并不是想要一个小鸟依人的妻子,时时仰望依附于他。他喜欢穆典可身上的坚强,独立,勇敢;喜欢她荣辱加身而泰然受之的那份清醒与从容;喜欢她不动声色化解危局时的智慧与淡定……这样一个女子,在她遇到麻烦时,选择缩头往一人身后一躲,会比迎头冲上去要难得多。
因此更加难得。
他花了好几年才做到——从“世间诸人,各有各的缘法。”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算对,我想来问问你……”
花烛长燃,风雪缱绻。
这天夜里夫妻俩相拥谈心,一直到灯芯燃尽仍无困意。
说从前过往,说今时今日,说身边过来过往的人。
不知如何地,锦衾便起波澜。发拖枕横钗坠地,莺声燕喃出重帷。常千佛胳臂上全是汗,拥紧身下同样目迷神离的女子,滚烫的唇压上她的鬓角。
“亲亲,给我生个儿子吧。”
百翎抬头,看着穆典可走进来。
双十龄的女子,肤白唇红,眉眼生春。像一朵被春水甘露滋养的娇花,浑身都散发着鲜活美好的气息。
曾经,她也像这样年轻过。
“都是一样做杀手,一样的满身杀孽,为什么只有你能有一个好结局?”百翎说道,语气里并没有怨愤,连失落都没有。
她背靠墙坐着,像一只没有生气的被从内啃食的蚕蛹,经年只剩下一具空壳,盛装着疲惫与不甘。
穆典可怔了一下,“大概,是命好吧。”她淡淡地说。
“你的命可不算好。”百翎笑了道。
“这就是你给千羽下毒的理由吗?”穆典可问道。
她从前是不知的,是后来在豫州黑山上,徐攸南告诉她百翎曾与千羽有过一段痴缠。
“我以为你除了替金雁尘卖命,其他的事情都不关心。”百翎有点意外,转念又释然。
——千羽出事时,穆典可就在黑山上。说不定徐攸南查出是她给千羽下毒,就是穆典可帮忙出谋划策的。
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令人匪夷所思,你死我活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