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停着一顶青轿,环轿三人,还有屋顶上一人,门后两人——不小的阵仗,但是对于出行必姬仆成群,载瓜载酒的“顾三里”宁七郎来说,实在算很低调了。
由此见得,宁筠风这一趟定是瞒着宁玉来的。
三个月以前,他在平城接到宁苇霜出逃的消息,当下已隐隐猜到些因由。为防宁苇霜南下寻亲,引事态扩大,他连夜急书建康,声称宁苇霜盗走了他一份重要密函,斥宁玉包藏祸心,并扬言要在三月内血洗了宁家。
宁玉收到信自是疑惑,一面回信安抚,一面想方设法与宁苇霜取得联系。
然宁苇霜迟迟不应。
宁家的谍子,拿到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后——至少从信上金雁尘暴跳如雷的反应中可以这样认为——不接受主家的召唤,反而向外逃窜,身边还有不明身份的高手保护。
宦海浮沉多年,养成了多疑性格的宁玉自然无法再相信宁苇霜的忠心。考虑宁苇霜知道宁家太多的秘密,没过多久宁玉就派出了死士北上灭口。
而这期间,宁筠风却不止一次地私下给他传信,希望抓到宁苇霜之后交由自己审问,言下之意就是留活口。
金雁尘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向不怎么上心,但不代表他眼瞎耳聋。
宁苇霜随他离去之前,对宁筠风的含泪盈盈一拜,宁筠风眸中骤现的不舍与不忍,他是看得明明白白。
要说这两人之间没有点什么,他可真是不信。
“金兄——”一身华贵紫衣的宁筠风从轿子里钻出来,快步趋前,向金雁尘抱拳歉然一礼,“金兄,七郎向你赔罪了。”
金雁尘跳下马伸手一接,托住了宁筠风的手臂,笑道,“何以当此大礼?宁兄真是折煞金某人。”
这几年里,他仿佛是把丢掉了十几年的笑容和肆意都捡了回来,人前越来越爱笑,性子也越来越随和。
三教九流融合得越来越顺畅——上到身份煊赫如拓跋祁这样的皇子、宁筠风,石昶这种出身高贵的世家子,下到山匪流寇,江洋盗贼……自然也交到了许多诸如“宁兄”这样的朋友。
“唉,家门不幸哪!”宁筠风摇头,痛心疾首道,“连累金兄受累。”
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听闻金兄今日会路过此地,特备下薄酒一桌,向金兄请罪——金兄,里边请!”
“宁兄,请!”金雁尘复粲然一笑,与宁筠风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