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雾散,剑风偃。
河心两人仍在紧张对峙中。或说是两剑的对峙。
江湖中人都认为穆沧平手中一把剑承接了天地灵气,呼之曰“承天”。但穆沧平本人从未接受过这个名字。
或许他觉自己一身修为乃自取,并非天予;又或是认为连“承天”这样的名字都配不上他手中的剑。
他的剑无名,非谦逊,而是极端的自信与狂傲。
但此刻这把狂傲的剑却敛去了华彩,进退维艰。
它被玄同剑缚住了。
玄同是常纪海赠予穆典可的古剑,明明又刚又直,却因持剑人精准的预判,迅疾而无毫厘差的操控,好似一道柔韧的钢索,缠得穆沧平手中的无名古剑动弹不能。
穆沧平眼中现出一丝赞叹意,浅淡一痕。对他这样久在山巅,鄙看众人的绝顶剑客来说,已是极大褒扬。
站在岸上的人只能看到两把剑贴靠在了一起,持剑双方相对一动不动,似是战斗已停息。
只有极高明的行家里手,如良庆,方才能看出这平静表象下一刻不停的较量,以及当中所蕴藏的巨大凶险。
——穆沧平自极力寻求突破点,穆典可在极力遏制,。
相距太远,良庆看不到两人手指及腕的微小动作,但凭他对穆沧平与穆典可实力的了解,两人每一出手,动作至少会预判到十招以后。
这是一件极其耗费脑力的事情。
而且即便没有大开大合地对打,全身肌肉也都在警惕备战,不得丝毫放松。
任何一点细小的失误判断不够精准,力道出现偏差……甚至于一呼一吸之间停顿的改变,都有可能打破现有的平衡。
失衡就会有人受伤。
常千佛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只不敢出声,也不敢靠近,怕引穆典可分心。
常怀璇离得最近。她在舱中,十五丈之隔,然而也做不了什么。
一滴滚圆的汗珠从穆典可的额角滚了下来,挂在下颌不落。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直至她腮骨水流成一线,穆沧平始淌下第一滴汗珠。
就是现在!
以穆沧平的实力,需要他全力以赴的战斗实在太少。即便当初面对良庆,瞿涯和千羽三大高手的联手,他也姿态从容,不见分毫狼狈。眼下叫自己一人一剑逼至如此境地,他定是错愕的,或是不悦的。
只要有情绪,就会分心。
穆典可左手掌自袖中无声翻起,毫无征兆地击向穆沧平腰腹。
用的是寸劲。
所谓寸劲,一寸之内,发劲猛烈,随黏随打。近身交手时,没有足够时间与空间远程蓄力,若够打出这样短促刚脆的一掌,是可以救命的。
自然是伤不到穆沧平的。
只是穆典可这一掌来得诡,至刚至猛,想要躲开也不容易,至少他要分心应对这一掌,就没有余力使剑去攻击穆典可了。
穆沧平腰背一弓,即收势退去。
足尖在水面上一点,如针尖刺水,只现出一圈小小涡流,人便借力腾起,广袖临风,迅速占据了至高俯瞰的位置。
穆典可当然不追。
那个月圆之夜,穆沧平脚踩一棵枯死的梨树,又轻又疾地飘向众人的情形,她至今记忆犹新。
纵然她的轻功今非昔比,也没到狂到要和穆沧平一较高下的地步。
穆沧平退,她也就退了。但明显不如穆沧平从容,双足疾踩水,过处如同下了一场急雨,河面密密全是涟漪。
退出十丈后,一个利落倒翻,剑贴水面,作守势。确认了穆沧平再无动作之后,才借着剑身击水之力又退五丈,落回船上。
水岸有风来,通体冷,才知里衣已汗透。
穆沧平还剑入鞘,人已飘然上了岸,“保持这个劲头,再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