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宜伴酒。
知道三舅哥的脾性,常千佛在出行的马车上备了好几坛陈酿。穆子焱果然很受用。郎舅两个一人一坛酒,岔腿大马金刀往地上一坐,再摆上几斤熟牛肉,一碗盐豆子,就算开宴。
漫天侃。
穆子衿从来滴酒不沾,更不爱说话,只坐一边沉默听着。偶尔要他开口的,也说得简短,言简意赅。最长的一句还是同穆典可说的,教她安心享受春光,孩子们那边自由他留意着。
庾依笑着感慨,亲兄弟两个性情如此不同,穆子焱只要不是儿女跟人打起来,都懒顾一眼;穆子衿目光片刻不离在小安苒身上,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穆典可知道,穆子衿的小心翼翼多少和居林苑那场火有关系。
他在乎的人,就想时刻看住。
“所以我才只想生甜妞儿一个,再生一个,他眼睛都不够用了。”廖十七磕着瓜子抱怨,“真是讨厌,明明说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
说是抱怨,眼睛却带着笑,一脸是含了娇怯的温柔。
庾依想了想,顶着二伯子那张冷淡的脸,说着“眼里只有你”的情话,会是什么情形……无法想象。
那一边,能清晰听到姑嫂三人的对话。穆子衿耳廓微红。
好在廖十七这人一向转话转得快,“去年我回娘家,顺路啊,去怀仁堂看了阿壮他们,小胖子都长那么高了。还是瘦下来好看。大嗓门暴脾气像李哲,你说奇不奇?”
“小时就跟在李哲身后跑腿,又是堂叔和堂侄,有什么奇怪的。”穆典可笑道,“倒是你这路,顺得可有点远啊。”
廖十七“嘿嘿”笑了两声。
回娘家路上,她非拉着穆子衿“顺路”游江南,穆子衿没点穿她,小姑子嘴巴可是厉害着。
庾依惯是打圆场的,“怪不得磊磊最近总吵着要坐乌篷船,要去江南玩儿,原来是听甜妞说的。”
“对啊对啊。”廖十七高兴道,“甜妞儿可喜欢划船了。”
她转头就盯住了穆典可,这位可是家里有船的财主婆,“小四,你真的不想和我做亲家吗?你看我家甜妞儿多好看啊,对居彦又好,你不会吃亏的。”
“甜妞儿还小。”穆典可咬了一颗梅子说道,“心性还没定。说不得哪天遇到更好看的男孩子,就不喜欢居彦了。”
廖十七想想也是,自己小时候还想嫁给隔壁寨子的大山呢,觉得十里八寨就数大山最好看了,根本没想过天上还会掉下个小蓝。
原野上不少游客,不时有人跑马过。
廖十七又抓了把瓜子,捡起先前的话说,“阿壮说,你还给他当过师父,带他在滇黔大山里跑马,可把他折腾惨了。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呀?”
“想看啊。”穆典可把梅子核吐在大方帕上,抬眼看了看乐游原上三三两两遛马的游人,笑道,“现在不行,怕给人马惊着。”
这一片草地游人不多,不知是因穆典可凶名在外,还是因为穆子焱那模样一看就不好惹。
穆益和尖脆的叫喊声就格外醒耳,“居彦,快点跑,跑快点啊——快快!要掉下来了。”
双胞胎拳头紧握,紧张得都跳起来了,“大哥快跑!”
两人最小,在身量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哥哥姐姐们中间一蹦一蹿头,落下一个起一个,好像水上按瓢。
穆子焱被两个外甥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穆典可也笑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她利索地站起身,“被你一说,我倒真有些技痒了。”
居彦刚把燕子风筝升起来,迎风拼命地跑。
真羡慕六月有那么长的腿。听三舅说,自己长个子晚这一点是像娘,光顾着长心眼去了——听着实在不像好话。
身后有疾落马蹄声,有人唤“居彦”,常居彦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