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去。
流萤几点扑上窗纱,黯黯的,无宿昔光华,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如若不出意外,常季礼会在昨天夜里收到所谓常纪海的亲笔信。凌涪,良庆,包括怀仁堂一干当家掌事,俱要遭到申饬。
没有人敢耽搁。
最迟今天一早,凌涪和良庆就要领着铁护卫押送常千佛回洛阳了。
他被她伤透了心,大概,也是要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伤心地了吧?
穆典可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久坐小腿肚酸麻,一步踉跄,险没站住。她披头散发地,在明宫徒众惊诧的目光里,冲了出去。
谭千秋来禀报时,瞿涯正坐在长条案后,处理纷沓如雪的信件。
徐攸南病倒了,穆典可无心理事,旁的人信不过,这些事情只有他来做。
听完谭千秋细禀,瞿涯默了一刻,问道“有没有人随行?”
“霍岸去追了。”谭千秋说道“鬼若鬼相一直跟着。”
瞿涯点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鬼若和鬼相,倒是忠心。”过了一会,他状似感慨地叹了一声。表明自己对此事放任不管的态度。
只要穆典可是安的就好。至于她是不是会反悔,会不会选择不顾一切地跟着常千佛走了,那是她的自由。
该留的不会走,该走的留不下。
穆典可追着马车奔跑。
车马辚辚起烟尘。
她站在黄埃集结的大雾里,看着那辆被骑着高头大马的铁护卫们环簇着的青布马车在苍黄古道上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里。
“他走了。”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身后没有人,她说给自己听。
道路旁长着一丛野栀子,枝叶很瘦,挺立几只青中泛黄的花苞。
她想起了议事厅外面那一条花白香馥的肥栀子。
在外忙碌一天,一身汗臭味儿的男子蹑手蹑脚来身后,环住她的腰,把脸埋进浓密头发里使劲儿一嗅“我媳妇儿真香!”
“真的死了?”
从金雁尘身死的消息传出,到现在,整整一夜过去了,王玄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天前那个血腥的夜晚,杀得他至今心有余悸。
“没错了。”陈宁说道“昨天夜里明宫内部起叛乱,死了两个上君。金雁尘不死,他们哪有胆子起事?”
他灌了口茶,平复了下心情,向王玄转述刚打探来的消息“瞿涯和徐攸南力扶穆典可上位,尊她什么六夫人……呵,两个精到里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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