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落就那么大点地方,沈夫人与宋大夫在院子里头说话,她虽将一众奴仆都赶到了院落外远远候着,但长生却仍然在房里伺候着。
不论是雕刻花纹多精致的门扇,不论门扇有多厚重,也终究是出自寻常木匠之手,又怎能将他们说话的声音完完全全隔开。
长生在里头听见了。
当他出门见着杜宓站在院子里,心里已有不安。
这种不安在他看见杜宓面上的神情后,内心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长生最先回过神来,他连忙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铜盆,垂着脑袋,掩盖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奴才粗苯,可有吓到少夫人?”
杜宓听见他的声音后,思绪才逐渐冷静下来。
只是四肢冰冷。
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隐隐颤抖。
她低下视线,看着半跪着捡拾铜盆的长生,“你——”
长生轻轻呀了一声,就那么恰好的与杜宓的话头撞上了,杜宓顿住后,只听见长生说“少夫人,您的衣裳都湿了,如今虽只初冬但天气冷的很,可要小心身子别冻着了。”
长生到底仍年幼,转移话题不是那么纯熟。
一听就教杜宓听出来了。
杜宓眉心微蹙,没有接着他的话回,而是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问道“方才沈夫人与方——”
“夫人!”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气弱的声音。
杜宓的眉心皱的越发紧,转身去看身后的人。
长生动作比她更快,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到门边,“少爷,您怎么起来了!外头还这么冷,您穿的这么单薄若是再患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一夜不见,沈长枫似乎是比昨日回来时有些许气色,
只是整个人身子单薄,只着一件中衣扶着门框站在门内,人缩在阴影之下,愈发显得憔悴虚弱。
他抬手止住了长生关切的话语,缓缓一笑,苍白的唇边扬起一抹笑,连带着死气成成的眼底也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你快去小厨房看着药炉子。”停顿了须臾,微喘了几口气,才将视线移到杜宓的身上。
口吻与方才一般,虚弱但充满温柔,“夫人,有什么话你问我就是。”
说完后,他扶着门框,脚步缓慢的朝屋内走去。
杜宓未曾想到沈长枫的态度会这么直接,只愣了片刻后就跟了进去,在跨过门槛时,站在门旁的长生低声哀求道“少夫人,我家少爷身子弱,还请少夫人顾及些少爷的身子。”
长生说话的声音极低,但屋子里本就安静。
即便沈长枫不愿意听见,也无法。
门关上后,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沈长枫的精神仍不好,他半倚靠在床上,屋子里充斥着比往日更加浓郁的苦涩的药味,浓郁的呛人。
“夫人要不先换身衣裳罢。”
杜宓浑然不在意,甚至觉得换衣服的功夫都是在浪费时间。
问完沈长枫后,她就要立刻赶去军营,将这些事情统统告诉蒋侯。
“我在院子里听见的那些……”杜宓稳了稳情绪,才问出下面的一句话,“你早就知道?”
沈长枫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盯着某一个角落,眼神却又涣散着,“初初病了的时候,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童,但久病成医,再加上沈家经营药材起家的,日子久了,也就知道——”他嘴角勾了勾,尽是苦涩,“他们与我说的救命药实则都是将我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真凶。”
在院子里偷听之后,她原以为沈长枫仍被蒙在鼓里,被自己的父母瞒着,用毒药一日一日的拖着他的身体。
只是这个认知,在看见长生的反应后,她才隐约觉得——
或许自己是小瞧了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