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如同钟摆般的机械韵律中度过。
欢乐祥和的工厂里暗藏着压抑人性的力量,有的时候罗松溪会庆幸还好伊薇兰陪他一起混了进来,否则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撑过在零件工厂里越来越压抑的日子。
罗松溪从来不曾否认,自己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是一个很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的人。
倒是总是以绝对理性自居的伊薇兰,表面上看上去永远是那么冷静,但为什么每天晚上,当他们两人相安无事地睡去,到了早上,她永远会紧紧地箍住自己的脖子,并且在睡梦中总是不自觉地颤抖呢?
他越来越觉得,外表强大无比的伊薇兰,实际上内心要比自己这个她口中的小菜鸟要脆弱得多。
终于到“上船坞去”行动的前一晚,罗松溪和伊薇兰躺在床上,小声地讨论行动的最后一些细节。
“联安委这次一共有多少人来?”
“除了我,还有二十七人。”
“你确定他们明天能接应到位?”
“不确定。”
“……”
“进入工厂之后,我唯一能向外界传出消息的机会,就是在结婚满一个月后,我用家乡习俗的借口,放了三个红气球,祈求结婚当月就能怀上孩子,实际上是提示外面的队员在三天后到达约定地点接应我们。他们能不能接应到我们,首先取决于三只气球是不是都上升到了他们能看得见的高度,其次取决于明天我们能不能安然脱身然后到达约定的地点。”
“我说你们联安委为什么以前就没想到过要查一查北海重工?”
“这个问题你这些天来已经问了很多遍了。首先,北海重工是联邦涉军重点企业,之前从来没想到过他们会出问题。其次,你也看到了,北海重工内部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这几年就没有关于北海重工的信息传出来过。”
“是啊,问了很多遍了,接下去我应该再问你现在明知北海重工有问题,却仍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立案调查,你就会回答我,根据制度,现有证据不足以支持联安委对北海重工进行立案调查。唉,我在探索遗迹的时候,听到过一句话,我们的文明史是一部用制度对抗人性之恶的历史,但现在看来,制度在许多时候其实无能为力。”
“不存在百分之百完美的制度,就像不存在百分之百完美的人性。”
“算了,换个别的话题吧。其实我很好奇,那天在鹊桥会上,你是怎么能一眼把我认出来的。”
“不是在鹊桥会上,很早之前就知道肯定是你。你一个新进厂的员工,表现得这么显眼,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小菜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越低调越好的吗?”
“额,以后知道了。看‘毛线、中文、网”
“做我们这一行,往往是出了一个失误,就没有以后了。”
“那么吓人?那你说明天我们的成功率有多少?”
“不知道。”
“……”
“成功率高低,取决于北海重工的问题到底大不大。问题越大,成功率就越低。罗松溪,我有点怕。”
“你也会怕?算了,别怕,明天就算出什么变故,我一定会带平安逃出去的。”
伊薇兰“嗯”了一声,抽过罗松溪的一条胳膊垫在自己脑袋下,然后朝罗松溪的方向拱了拱,贴在罗松溪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罗松溪没有抽回胳膊,这是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的最后一晚,他无法拒绝伊薇兰小小的任性一把。
只是看着怀里如小鸟依人般的伊薇兰,罗松溪越发确定,这位大小姐强大的外壳下,有着一副其实完全不同面目的内心。
……
……
工人对于迎接新同伴已经能报以如此大的热情,对欢送先进工作者进入整装工厂,整个仪式更是洋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