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钱山出于好心,但新政的确不可行。或者说太不现实,清理田亩,触动了大宁的地主乡绅利益。清理军屯官仓,又触动了官员和军队的利益。
把整个大宁都得罪完了,钱山这是恨不得自己死啊。
自掘坟墓掘到这一步的人,钟逸实属罕见
不过在钟逸的猜测中,或许这件事其中亦有康宁帝的身影。钱山权势虽大,但涉及政治,他还没有这个能耐,若是背后没有高人指点,钱山决然找不出大宁弊病,也难以提出对应的新政。
若从这一点来看,康宁帝身为一国之君,对自己的国家那是一等一的了解,由他提出,便显得不这么突兀
钱山大刀阔斧的新政,与其说是他整的幺蛾子,更像是康宁帝对整个大宁官员底线的试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宁国库的情况,国库空虚,便会养不起军队,养不起军队,便会遭人欺负。
从根本上,康宁帝或许是想解决大宁军队中的弊病
不过康宁帝显然高估了官员们对钱山的忍耐程度,也是低估了这些既得者对利益的在乎程度。
新政还未通过,便已遭满朝武的弹劾,不过内阁中却呈现诡异的态度,三卫阁老统一沉默,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老狐狸赵衡的举动倒可以理解,毕竟他要明哲保身,事事中立才是最好的态度。
但刘康与陈平并没有像往常一贯义无反顾支持钱山。为什么呢?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也能从现如今的制度中得到切实且巨大的好处,而钱山这一变,反倒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百官当中,实属言官骂得最狠,尤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他身为言官之长,自然要抨击钱山的所作所为。
钱山新政中有一点尤其遭到谩骂反对,他在新政中夹带私货,请陛下将各地镇守太监擢升至巡抚同级。
钟逸相信,这次还未通过的新政中仅仅这一点像钱山的手笔,其余项目的确不像是钱山能够想出来的。
但也正是这一点,让钱山在朝堂上怒红了双眼
大骂阉狗,从钱山的缺陷入手,痛痛快快骂了钱山一盏茶的功夫,期间更是牵扯到钱山的祖宗十八代,虽然遣词造句粗俗无比,不过却十分过瘾。这令满朝官员兴奋异常,似乎把这段时日在钱山身上所受的气全都撒了出去。
骂虽然骂爽了,但却被钱山深深记恨上了,本来他便对没什么好感,上次朝堂为钟逸说话,钱山便把打入了钟逸的阵营。这段时间自己没找的麻烦,反倒是招惹起了自己?
这让钱山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把抓到诏狱中让他尝遍西厂所有刑罚!
不过钱山并不能做,不是普通的言官,他是言官之首,是都察院的长官,在没有名目的情况下,钱山是奈何不了他的。
这日早朝的结果早已注定,新政内容没有一项通过,不仅如此,新政的发起人更是被骂得狗血喷头。
虽然极其隐藏,但钟逸仍是从康宁帝脸上看到了落寞神情,这更加让钟逸确信,新政真正的提出者是康宁帝,钱山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一个木偶。
看来,康宁帝真的想干出一番大事业,但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呢?
钟逸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一位父亲想在临死前把一个没有任何弊病的家族留给自己的儿子,无论怎么做,都是正常的。
退了朝,钱山返回西厂中,刚刚前两日购回了花瓶桌椅又摔了个粉粹,在西厂内大发雷霆,令手底下一众番子、小太监们恐惧不已。
直到闻讯而来宋青、王虎现身,摔东西的钱山才气喘吁吁的坐回唯一还算完好的木椅上休息起来。
二人跪倒在地“老祖宗何人惹您生气!”
钱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不止长了张贱嘴的!那死老头,着实气死杂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