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欧元上汽车去机场的时候,欧元爷爷红了眼睛。
他些许发灰蓝的眼珠上起了一层雾气,微红的鼻头下,不觉知地流下一条清水鼻涕。听说,那其实是眼泪。
孙清娜不忍多看,坐上车,挥挥手,匆匆道了再见,就关上了车门。
孙庆南发动油门,驱车而出。
过了几秒,孙清娜回头,看到欧元爷爷还在凝望着车离开的方向,高举着手,挥动不止。孙清娜俯身,亲了亲抓住长颈鹿摇铃的欧元。他这一生,爱已有储备。
想到自己也是有奶奶倾情来爱的人,忆起奶奶带给自己的那些美好回忆,孙清娜内心不禁对公公包容得多一些。
她坐在车后排座上,散漫地想,纯粹就对欧元的爱而言,公公比婆婆爱得投入、彻底。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
又是落地圣何塞国际机场。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孙清娜携欧元的单飞。
上次飞美与何妈妈同行。吃过那顿lily的猪肋排和牛排餐后,彼此再也没有腾得出时间见第二次。左庸和孙清娜倒是有时间的,没时间的是何妈妈的女儿ra。她总是在加班。
左庸在一次电话中,提出去接何妈妈。被何妈妈支支吾吾婉拒了。
左庸事后解释,说可能是不想他们去ra家。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孙清娜越糊涂。
左庸只好将话说得更多一些ra工作之后,因为收入有限,性格渐变,变得惜物起来。本来,爱惜物品是好事,但她也爱惜起路边别人丢弃的物品来。
久而久之,她租的房间,已经盛不下她捡来的各种各样的衣、物。
那些被丢弃的衣、服,并不都是干净的,她人又胖,心又粗,并没有逐个清理收纳。没多久,捡来的没清理归纳的东西便发出异味,渐渐的,难闻的异味从屋子里弥散出去。
房东收到其他房客的投诉,亲自上门把她赶了出去。这不算,一纸诉讼,还索要了500美元的清洁和赔偿费。
ra的账面上,连500美元的结余都没有。她无计可施,碍于面子,又不愿意告诉父母或姐姐。
逃避的心理使她决定不去出庭应辩,法院就将账单寄到她的公司。
她没钱支付,结果这笔欠款竟然还生起利息来。等她压力大到失眠,哭着给她妈妈打电话时,账单已经累积到了680美元。
何爸爸竟然咬紧牙关,只字不言。何妈妈只好挺身而出,给ra转去了约2000美元。
2000美元,对在台买过小公寓房的何妈妈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大钱了。
左庸说,何妈妈腰不好,离美后还每年飞一次,大抵就是放心不下这个自理能力差的女儿了。
记得那时候孙清娜听完左庸的讲述,忍不住纳闷“怎么何妈妈那么能干,她姐姐也那么干练,她就那么窝窝囊囊呢?”
左庸嗤笑“就是因为何妈妈太能干,又太强势,她的女儿们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像何妈妈一样强势、能干,甚至比她更强势、更能干;另一种,便是懦弱无能,事事指望别人来安排。”
孙清娜当即觉得,一定不做强势的妈妈。转念又想,不对,她想强势,也没那本事呀。
在狭窄的飞机空间里,1岁的欧元比半岁的欧元难带多了。他总是挣着,想走,想奔,想动弹动弹。
孙清娜没办法,只好轮番用奶瓶、零食、动画来哄他安生一些。
飞到圣何塞机场的时候,孙清娜已经精疲力竭。最可气的是,花了她一路时间的欧元,落地时竟然睡着了!
机场出口,阔别一个月的年轻夫妻俩,再次热情相拥。
“终于等到了你们。”左庸忍不住侧脸给孙清娜一个吻。
左庸载着孙清娜,直奔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