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盘算,她尚且摸不清,还是不要干扰为好,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只有些人嘴里吐出的话是真难听,乌七八糟把女娃说得多不安于室似的。
本来以为这么些年过来了,对于周围碎嘴的流言蜚语,她早就已经能够云淡风轻,然而事实上,随着这些人言之凿凿地不断提那个什么外地汉子的事,她心里就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
她嘴角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肉摊后攥着屠刀都快攥出青筋来的赵弘诚。
他是知道昨日有个外地人在冯时夏摊上订了不少东西的,来来往往的人东一句西一嘴的,想不知道都难。
可他不知道的是,关于那个外地汉子,竟还有这么多流言被众人传说得纷纷扬扬。
“嘿,众位该干啥干啥去吧。别聚在这儿胡说八道的了啊……那人昨儿才来的,跟我阿姐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一个劲儿在这编排,故意毁我阿姐名声呢?”
“朱娘子你也是个女人,也是做人儿媳妇的,嗓门咋就那么大呢?啥事你清楚前前后后了么,你就搁这大声喊?昨儿你也就在铺子里打转,没出去走动吧?我阿姐一早卖完东西晌午就回了,你到底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浑话,不管不顾就直接安我姐身上了啊?”
赵弘诚拉下脸就冲朱氏一顿埋怨,他肯定是不信这些个的。
在他看来,冯时夏平日不仅带着阿元和豆子两个,还时不时得捎上家养的几只来做买卖,确实是辛苦。
但冯时夏在外头从未流露出一丝不堪忍受的模样,也没吐露过半点关于自家日子的不顺心之类的。
他心里虽然跟这些看热闹的人一样有很多疑问,但他始终觉得如果事实真是这些人说的这般,阿姐的状态应该不会像如今这般。
怎么说呢?
一个人身体上的疲累和心里受折磨,表现出来的状态是会很不同的,仔细观察下都能分辨得出来。
身体上的疲累可能让一个人有时候显得很没精神,但疲惫的状态往往比较短暂,且不会一直持续,通常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过来,大多时候只需要一个饱足的睡眠。
而真正心里疲惫不堪的人,即便是一直笑着,那笑里都会透露出来掩饰不住的勉强,有心人一看便知。
甚至不用看,都能从对方说话的语气和一举一动间感受到那种无助和痛苦。
可是阿姐,随着他们相互了解的深入,对方给他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十分微妙地平衡了“万事都无所谓”和“卯足了劲往前冲”这两种状态。
他猜测阿姐婆家可能真的对买卖上的事情万事不管,所以阿姐才需要边做着买卖还边吃力地带娃、养牲畜。
但这种不伸手并不意味着阿姐在家里就时不时经受谩骂或被虐打。
如果家里真时常发生这种事情,阿元和豆子不可能不知道。
小娃子是最能感受到大人态度变化的,真处在那种环境,这俩娃子平日里就不可能这么天真活泼。
除了偶尔担心阿姐做买卖太累,他几乎没在两个娃子脸上看到过焦急或不高兴的情绪。
这不是一个家里冲突不断的娃子会有的样子。
不是说因为阿姐对他们比一般爹娘好,所以他们完全不会想其他而照样能每天过得很开心自在。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阿姐对他们方方面面照顾得太好,阿姐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肯定是排在最前边的。
依照小娃子们的简单想法,谁对他们好,他们便跟谁亲。
那么,正常只要有人对阿姐稍微表现出一点不好,都不用到怒骂或虐打的地步,他们就会站在阿姐这边,跟着难受和不高兴,甚至可能还会为阿姐做出一些类似报复的行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