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皂在养老院陪着杜建秋吃了午饭,又陪着她聊了一会儿。杜建秋没有问起臧中民的事情,杜皂心里清楚,虽然杜建秋有时候脑子不太清楚,但是绝口不提臧中民,这是刻在她妈心里的铁律。杜皂回国之后本来想让杜建秋跟着自己住的,或者给杜建秋请个住家保姆,是杜建秋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了之后坚持要去养老院的,而且连江城的养老院都不想去,她就想留在北郊。
杜皂从养老院出来就开车去了县医院的家属院。县医院家属院就在县医院的旁边,四栋五层的小楼,每栋楼6个单元门。杜皂从四岁半到去江城上大学前都跟着杜建秋住在这里。杜建秋离开厂区医务室调到县医院,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再也受不了每天早上起来倒尿桶了。杜皂小时候真的相信过这个原因,但是后来长大才明白,下过乡也下过地的杜建秋怎么可能因为要倒一个尿桶就受不了。杜建秋是为了臧中民每天都能回家才要搬到县城的,县医院离着公安局骑车五分钟,臧中民再忙,也没有住宿舍的理由了。
居委会已经不让居民在楼道里面堆积杂物了,但是小楼的楼道依然逼仄黑暗,或许不光是光线暗,是墙上本来就黢黑黢黑的,再配上满墙花花绿绿的小广告。虽然还是叫县医院家属楼,但几十年过去了,真正住在里面的县医院家属已经不足三成了,和其他商品房小区一样,里面有买卖,有出租,因为在县城的核心区,交通方便学区好。
杜皂进了2号楼3门301,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每个月杜皂都会来个两三次,一般都是在江大江给实验室开组会的那天过来,今天也是一样。
江大江下午给学生开完组会过来301的时候已经三点了。江大江比杜皂大了五岁,也比她早几年出国,早几年回国。江大江也是江城大学毕业的,但是念书的时候,她们两个没有什么交集。成年后的江大江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杜皂是在芝加哥机场的5号航站楼。八月中的芝加哥已经不热了,江大江同实验室的李鹏程本来是报名参加中国学生会的新生接机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在单身的博士生涯中为自己创造机会,开发新来的小师妹资源。但前一天晚上李鹏程的中餐buffet吃的太多了,灌了好多冰可乐,回去之后上吐下泻的。接机这个事情就拜托给了江大江,江大江已经不需要挖掘师妹资源了,清者自清,江大江是带着自己的老婆李灿去一起接机的,他们要帮李鹏程接的小师妹叫杜皂。
江大江和杜皂两个人在杜皂的房间里面淋漓尽致的干完了那件事。杜皂躺在江大江怀里,她有点冷,于是就掖了掖被子,把自己这边裹的更严了。
杜皂问他早上小区警车是因为保安死了,你知道吗?
大江回答听我妈说了,我妈说保安老郑死了。
杜皂又接着问你知道老郑叫什么吗?
大江以前听我妈说过一耳朵,好像也是厂区的,后来出了什么事进监狱了,之后刑满释放出来的。
杜皂又往大江胸前靠了靠,盯着天花板说老郑叫郑大庆,小时候厂区的那个杀人案你还记得吗?就是他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