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把那杯决明子茶喝完，拿起手机，又放下了，接着又拿起来，还是没有忍住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那个决明子茶，谢谢。

他知道刚刚说了晚安，或许她睡了，但是他还是攥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杜皂果然回复了你没有加冰糖吧，是不是有点苦。

大江没吵醒你吧？我下次加冰糖试试，我觉得还行，不苦。

杜皂没，刚躺下还没睡着，你干什么呢？

大江看律师给的离婚文件。

杜皂那你慢慢看吧，早点睡，不聊了。

……

臧中民熬夜审案子的时候就会泡上一大茶缸子决明子茶，杜建秋给他配好的，里面有决明子，杭菊，枸杞。臧青很喜欢看漂在大茶缸子里面的菊花。她觉得那么干枯干枯的一朵朵，泡一泡就能变得那么漂亮，就又变活了，有时候她还把手指头伸进臧中民的茶缸子捏出来一两朵，把它们吃掉，她搞不清自己吃的是死了的菊花还是活着的菊花，但她相信自己慢慢长大，慢慢吃下去，一直吃一直吃，就会长生不老。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臧中民端着他的大茶缸子进了厂区医务室，带着好几个小警察。臧中民先过来摸了摸她，她已经烧的不那么热了。诊室里面还有红领巾和他妈包子西施，西施和杜建秋一起守了一夜，西施认定红领巾江大江是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这一夜的高烧是场妖火。

夜里的时候，杜建秋安慰西施说大姐你别自己吓自己，孩子烧退了，就问题不大了，你看我女儿不也是无缘无故地高烧，这从过完年都烧了好几回了呢，我还是医生呢，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有时候小孩高烧是抵抗力在起作用。

西施说谢谢你呀杜医生，这都一整夜跟着没有合眼，我也没啥可以感谢的，以后你没空做饭就来我这里拿包子吧，千万不要客气。

杜建秋呵呵笑了笑说大姐，谢谢你啊，我们家青青最喜欢吃你的素包子，我值班的时候，他爸爸偷懒就总去你那里买包子，我爱人就是那个大坡家属院穿警服的。你看其实我也不算陪着你熬了一夜，我爱人在厂子这边调查昨天的案子，家里也没有人带青青，我值班，还是要把她带到医务室的。

……

早上，臧中民进了诊室，摸了摸女儿的体温之后，就把那个大茶缸子递给了杜建秋说你喝点，我刚泡好了。孩子不烧了，一会儿你在这边跟着小王他们做完笔录，就赶紧带着青青回家睡觉吧。

臧中民又转过身来问西施大姐，孩在还烧吗？要是孩子好点了，我们一会儿换个屋，问他几个问题。

西施说警察同志啊，杜医生说孩子没事了，您一会儿问他的时候千万别再吓着他了。

臧中民说你放心，我让警察小张去食堂给你们打饭了，你给孩子吃完早饭，我们再问，问完之后，让孩子先休息两天，过两天再上学吧，老师那边要是要假条，你就找杜医生拿，出了事情，估计子弟小学的老师们也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臧中民把笔录的事情安排好，杜医生已经把那一大茶缸子的决明子茶都喝下去了。臧中民站起身，拎起杜建秋诊室的热水壶，把茶缸子蓄满了。

……

杜皂知道，江城市高官臧中民有再好的茶叶，也会每天泡上泡上一杯决明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