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江把她搂在了怀里,他心疼她,她想倾其所有地心疼她。他清楚此刻自己最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他不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说出来,他不能再给她任何负担了。他抱在怀里的这个女人已经碎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彼此支撑在那里,看起来仍然是完整的杜皂,但其实已经碎透了,轻轻一碰,那彼此支撑着的每一个小片片就会崩裂,洒落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江大江开口说事来事去,总会有个了断的,我陪着你,别怕。
江大江把她抱进了卧室,她躺着,他挨着她坐下你把一早要做的事情梳理一下,我都记下来,省的明天早上耽误事。
杜皂说要给爸妈打电话,让她们带着豆豆过来;要给系办打电话紧急通知学生上午的课取消;其他也就没有什么了,我爸老家的亲戚,我已经问过雪姨了,他进去之后,大家躲着还来不及,所以就算了了,人走茶凉。等我缓口气,早上八点去看下我妈,问问她想不想去看我爸最后一眼。
大江说那你睡一会儿,我给你把灯关了去客厅。
杜皂说你陪我躺一会儿吧,我不敢闭上眼睛,我一闭上眼睛都是我爸在抢救。
大江关了灯,躺在她身旁。他知道她闭不上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他就陪着他静静盯着天花板。黑暗里面,她把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上,顺着胸口向下,她手指冰凉着,可那冰凉的手指却像火柴一样能点起火来。江大江变得火热起来,他不知道杜皂为什么要这样子,他毫无所措。开始纵火的时候,她把脸枕在了他的胸口上,中间隔着一层泪。她知道火旺起来的时候,就把脸伏到了那团火上。火灭了的时候,她脸上的泪也干了。火起火灭,江大江没有出声;泪湿泪干,杜皂心若止水。
杜皂又躺倒在他身边的时候,江大江在黑暗里面拉着她的手。杜皂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杜乃延死掉的那天晚上,她害怕睡不着,就是这间卧室,隔着那个半掩的门,她偷偷看到了杜建秋给臧中民做了同样的事情,她知道姥爷没了,妈妈更想留住爸爸。妈妈留住爸爸,才能留住她的婚姻和体面。杜皂只想留住江大江的心,留住了他的心,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拒绝他的婚姻,因为被宠爱的才能有恃无恐。
杜皂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但却睡的极不踏实,一刻两刻就醒一次。江大江丝毫没有睡意,他决心要誓死去捍卫一个完整的杜皂,他没有退路了,她早就钻进了他的心里,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是一件致命的事情。事已至此,江大江决定,命就给了她了。
杜皂又醒了,轻轻跟他说你知道那个副所长王盾吗?她应该是王矛的弟弟?
大江问王矛是谁啊?
杜皂回答说郑大庆杀死的那个人?
大江又问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