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漠和练武二十余年,真气深厚,拎着娃子就如片没重量的羽毛,转眼回了院子。
萧容原本还一副混不吝的姿态,待瞧见正房的窗纸透着亮光,这才有些慌张起来。
他挥动手臂,想要翻转身体从老爹手里挣脱出来。萧漠和垂眼看他,却是点点头,笑了一声“现在晓得慌了,早先不是又踢又咬,能耐得很?”
萧容才顾不上那些。总算翻过身来,两条小腿夹着那条强健手臂,把身子往外挣。可后领子却扔被紧紧揪着,直把整个后背的衣裳都扯高一截。他晓得,只要自己能成功挣脱,依萧漠和的骄傲,便会放任他回自己那东厢的卧房去,不会再逼着他去面对主屋里的人了。
可萧漠和哪里肯让他如意?一阵风地到了门口,正待推开门扇,却听见“嘶拉”裂帛声,随后手臂便是一轻。他霍地转头,手臂一拦,总算兜住了正待使着轻功跑出去的崽子。胳膊肘一使力,小小的身子便冲破门扇,滚了几圈进了屋。
哎哟喂,疼啊——
萧容“嘶”地抽了口气,用手在肚皮上揉了揉,回头估摸着自己方才滚过的轨迹。
虽说避开了屏风等等有尖锐棱角的东西,可那一胳膊肘的力道却是实打实的。他真当自己这儿子怎么也搓揉不坏,打球似的把自己悠了过来。
他一边埋着头揉肚皮,却忽闻屋内一阵环佩叮当,有淡雅的香气渐而钻进鼻息。身子僵滞了一瞬,还是在那轻巧脚步停下的一瞬站起身,拍掉身上灰尘,挺直腰板,笑嘻嘻的模样。
“娘亲。”
面前的女子生了张极秀美的脸儿。新月远黛,桃花美眸,肌肤秀莹,轻挽的云鬓斜插着金丝八宝攒珠钗,两侧柔软耳垂上戴了小白玉珠串成的耳坠,行动之间轻轻摇晃。
萧容那点爱面子的烦恼在瞧见娘亲的脸时,一瞬间便被抛到脑后。他伸出双手,往前跑了两步,便环住了层叠的裙摆。
娘亲可真好看!
将脸儿就着裙摆轻蹭了蹭,身子便被杜芊芊托着后背和臀下柔和地抱起。萧容调整着坐在手臂上,包子似的脸蛋儿却被葱白似的手指捏住了。杜芊芊那双大而明亮的美目里透出几分危险。
“跑去哪儿了,这样晚才回来?”
萧容有些心虚地往后缩了缩,不远处的萧漠和却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戳着那绵软的脸蛋儿。
“想不到罢?你这能耐的儿子,巴巴跑去别人的家门口,吹了半宿的冷风,人家连门儿也没给他开——”就这么说着,戳到脸上的力道也愈发的重,留下一个个红印子。
“天赐是去了谁家?”
“还能是谁教他吃瘪?自是大哥家的那个川小郎。”
杜芊芊却是有印象“你去找川哥儿了?”
抓周宴上,自己儿子却捉住了某人的衣摆,自然对那孩子印象深刻。回想那孩子的身世,却是源自萧擎苍从外地归来时,摆的一场庆功宴。
当时许多贵人赠礼,也有人重金请来歌伶舞伎助兴。其中有一名歌者色艺双绝,惊艳四座,各色艺人无人能与之相比,竟皆生生成为了陪衬。及至后来与萧擎苍春风一度,原本平民贱籍的女子不经许可不得怀孕,可这名歌伎竟使手段偷偷吐出避子汤,生下了孩子——也便是萧川。
等到孩子养至满月,那名女子找来萧家。虽然得到了收留,可萧擎苍却对出身贱籍的她心存轻视。春风几度后便是无尽的冷落,最终郁郁寡欢,茶饭不思,身子渐渐虚弱下去,终是芳龄早逝。
杜芊芊回想那孩子的眼睛,不由皱了眉头。那孩子成长的环境太过复杂,显然轻易不会对人交付真心。能凭着一己之力,以不受待见的身份平安长大,想也知道,他定然有一个强悍到化作本能的信念——无论遇见何人何事都要先怀疑,并且优先考虑如何保全自己。
萧容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