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医生建议可以转出来了,教导员不同意,又去交了钱,让他继续住一个星期。
就是在这个星期,韦振利法律上的老婆露面了。
乔晖后来听教导员描述:额头又大又凸,痄腮吊眼,嘴唇薄如纸,一看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姑娘带着自己家父母和兄弟,来医院就一件事,离婚。
教导员还想“好言相劝”,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他弯着腰,放低姿态给姑娘讲述韦振利的荣誉、爱好、脾气……姑娘不为所动,她妈妈全程代她说话,一家子态度决然,就一句话“人民子弟兵不能拖累好人家”……
旅长大手一挥发了话,快离,快离。
乔晖去接韦振利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关在家里三个多月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番,他盯着乔晖地残臂,乔晖盯着他毁容的脸,两个人的眼泪像黄豆一样滚落下来。什么也别说了,都是男人,相互搀扶着走下去吧。
韦振利见乔晖不说话了,转过脸,问:“小孔送回去了?”
“嗯”,乔晖在副队长面前向来问啥答啥。
“你没忍住?”他盯着乔晖的眼睛,眼神像是要杀人,盯得乔晖汗毛竖起来。
“嗯”,乔晖低着头,拿脚尖搓着地上的砖缝。
“你小子”,他拿手指头点了点乔晖,“好好待人家啊,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你这个样”,说罢,再拿手指头点了点乔晖残缺的左臂。
“我知道”,乔晖点点头。
“得多挣钱,别让人家小姑娘跟着你吃苦”,他继续叮嘱着,“也别让人家干活,人家愿意跟着你,你得对人家好,别把人家当丫鬟”。
“我知道”,乔晖低着头,看着自己残缺的左臂照在地上的影子,心里酸酸的。
“她父母那边,你打算怎么弄?”副队长一张嘴就问到了乔晖最担心的问题。
乔晖去掏口袋摸烟,口袋里没有,搓了搓手指。副队长看着他的动作,从自己兜里掏出烟,刘三姐,晃了晃烟盒,递给乔晖,乔晖抽出一支,拿牙齿咬住,两个人低头凑火。
沉默了许久,还是韦振利先开了口:“既然都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年底吧,大家把钱都凑一凑,你换辆车,再买套房子,有了资本再去见人家父母”。
“我有房子啊”,乔晖低着头说。
“那能一样吗?旁人一套房就能娶媳妇了,你跟人家一样吗?你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让人家父母放心,就这么定了,再给人家小孔单独买套房”,副队长板着脸,乔晖看他,他的脸上遒劲的血管和皮肤像长出大地的树根,透着经历和痛苦。
“哦,行”,乔晖不跟他争论,也知道他说的话都是对的。
韦振利见旁边小伙计们已经装箱完毕,手一挥,让他们抬到前院去。然后抬头看看天,沉声说:“你以后若是对小孔不好,我们大家可都瞧不起你”。
“我知道”,乔晖点点头,像是在对他下保证。
两个人找个板凳坐下来,对坐着抽烟。阳光越来越暖,照在后背上,热烘烘的。
韦振利将烟蒂捏在手心里,攥紧,火星在他的手心里熄灭了。他抬头看看天空,“我那里攒的不多,也就这几年在你这里挣下的,二十几万,都给你吧”。
“你的我不要”,乔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怎么,我的钱烫手?”他沉声说。
“不是”,乔晖有些结巴,“给你联系的整容,说好了的”。
他抬起手臂摆摆手,“算了,我这样,整成刘德华也没人跟我,省点钱吧”。
“你不能这么说”,乔晖还要说话,却被他的眼神打断了。他一直就这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不谋而合,今天乔晖收到来自每一个人的钱。
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