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岑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值班台,值班的护士顶着一双黑眼圈,倦怠地瞥向她。
“今天中午坠马送进医院的人呢?在哪?”她急迫地问,嗓音沙哑。
值班护士漠然打量她一眼,打了个哈欠,朝西侧的走廊偏了下头。
顾青岑忍住心焦,艰难地往西边走过去。
还没走到那头,就看到几个医生从手术室推出一辆病床,上头蒙着一层白。
她惊怔在原地,心尖处恍然已无了痛感。
医生见到她,沉痛地走过来,“您应该就是死者家属吧。真的很抱歉,死者生前坠马时被马蹄击中了头骨,送进医院时已经不治身亡了。请您节哀。”
医生的话说得很明朗,甚至不留情面,决绝激烈地说出来。
医生们叹息着摇头,逐渐离开现场。
顾青岑愣了半天,恍惚着攥紧拳头砸了两下沉闷的胸口,好像有什么在胸腔处梗着,上下不来。
她缓缓靠近那层白,指尖颤得厉害,急促地呼吸着,喘不过气来。
“慕……”青岑想开口叫他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已经哽咽至无声,连名字都喊不出来。
一切都是这么猝不及防,让她毫无防备,来不及安排好所有的情绪。
很乱,很疼。
青岑娇小的身材,终于无力地蹲下来,环抱住自己。
她的指尖缓缓松开又收拢,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又只剩一场空。
闭上眼睛都是他最后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坚定又强势,毫无保留地护住她。
“……”一声无言的凉叹,带走她所有的气力。
顾青岑这一生从来没有落过泪,哪怕是如何危险如何苦痛,她都咬着牙挺过来。
可是现在,她缩在角落里,无声的掉泪,怎么也止不住。连瘦削的肩膀也在不停地颤抖。
青岑苍白的小脸上,清澈的双眸一滴泪水掠过眼角,滴在微颤的唇边。
苦的滋味,她才明白过来。
如鱼离水,似鹤坠泥。
男人往日对她说过的话,如惊涛骇浪一样裹携而来——
“我爱你,苍峦可尽,碧海可沉。”
她疲惫地阖下眸,好像眼泪怎么也流不完。
慕临止,你说过,你对我的爱,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日才会停止。
如今苍峦尚在,碧海未沉。
“你……”青岑颤抖着单薄苍白的唇,乌色的发梢遮掩下来,通红的眼眸茫然一片。
她怔忡地抱紧自己的手臂,摩挲着臂弯,却越来越冷。
她从未想过,像她这样的人,也会爱上别人。
她越是抗拒,越是排斥,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分明。
青岑的眼底是一片雾色的茫然无措,她恍然记起,慕临止已为她所做的一切。
从未有过算计,也从未有过计较。
她茫然地抬头,那一片白刺痛她的眼睛,她以为已经不会再痛了,还是痛得百骸四肢都颤抖。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你不确定爱情是否到来,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当你失去的时候,你感觉到了痛苦,那么爱情发生了。
……
慕临止,我爱上你,在我失去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