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说着说着,声音也软了下来,因为美人的哭泣,向来是英雄所最难抵挡的。
“后来,之所以吕布、胡轸会背叛,段煨会无动于衷。还不是因为,祖君进京后,给将士们的赏赐,远远不足他给士人们的。因此,兄弟们的心,也就慢慢地冷了。”
“祖君跟将士们,是换命的交情,在钱帛面前,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本就是想从你这谋利的人呢?”
梁祯之所以敢跟董白说这些如此敏感的事,除了他断定,除了自己外,董白已是别无所依外,还有就是,当初董白是亲眼所见,梁祯因为谏言,而差点被董卓打死的。
“祖君最后几年的行为,也确实遭人忌恨。”董白哽咽着道,同时她也悄悄地从地上挺起了身子,“谢谢你,阿祯。”
梁祯蹲在地上,双手拍在董白的双颊上,然后将自己的鼻尖,往她的鼻尖上一靠,如此一来,两人眼中剩下的,便都只剩下对方的双眸:“记住了白儿,财帛,永远买不到豫让的心。”
梁祯没有送董白回府,因为司空府中,每天都要办不完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因此,两人在邺城城门处,便挥手相别。
董白独自一人回到了气派十足的梁府,这府邸曾是一位邺城豪强的居所,梁祯军攻取邺城之后,董白一眼就相中了它,原本她是想出钱买的,但怎奈,梁祯的幕僚们太会办事,她才露出一个眼神,三天之后,便已有人将屋契交到了她手上。
虽说买屋子没花钱,但屋内的装饰,却还是令董白“大伤元气”,因为府邸之中,正厅、偏厅、长廊上的台阶,都是用白玉石做的,长廊上的大红柱子上,也是飞舞龙蛇,更别提,那鎏金的窗棂了。
董白花大价钱去装饰这一切,不仅是为了重温儿时的回忆,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之心。因为她到底是大家出身,早就骄奢惯了,要回归简朴,那是难上加难。
“姑子回来啦!”野荷欢天喜地地迎出来,“热水已备好,姑子可这就去沐浴更衣。”
自从迁居邺城后,董白也染上了中原的风气,变得爱干净起来,而且她沐浴用的水,只能是温度比冷水高,比热水低的温水。然而,她在沐浴时间的选择上,却是任性得很,有时是早上,有时是下午,有时干脆不洗。
而且,董白给下人的要求是,每当她想洗浴时,都必须立刻就有可用的温水。但下人们也不是神仙,不能算出她什么时候要洗浴。因此,负责烧水的鼎只好十二时辰都烧着,以便能随时供给可用的温水。
只是如此一来,府中薪柴的消耗速度,就快得惊人了。
“野荷,吩咐下去,往后府上,无需常备汤。”
汤,既是温水和热水的统称。
“诺!”野荷柔弱地应了声,“那姑子,现在可要洗浴?”
“嗯。”董白点了点头,但又立刻叫住了正欲离去的野荷,“汤容我自己去提。”
“姑子,这……”
“听话!”
“诺!”
在董白看来,将一桶桶盛好汤,倒进浴盆之中,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怎知真到她上手后,这汤就变得不安分起来,先是十分之沉,而后是像鱼儿一样,总是想往木桶外窜。
因此,没走几步路,董白的袍服便被热汤湿透,双手也被烫出了一个个红点。野荷在一旁看得心疼,几次想出手相助,但却都被董白命令退下。
董白连着折磨了自己四次,才终于将偌大的木盘给灌满,而后脱去衣物,跃入其中,再深吸一口气,最后任凭整个身体慢慢地沉入水中。
她很喜欢这种浸漫在水中的感觉,尤其是幼年那次,蛮横地逼迫梁祯跟自己一起“跳河”后,她更是几乎每次洗浴都要重温一次。因为,只有在这缓缓流淌的清水之中,她才能再次看见,那坚实但伤痕累累的胸膛,那沧桑但帅气